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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到了加州,人字拖就成了刑具。
蔣榮生看出來了,他低頭看了一眼顏湘的腳,雖然顏湘一直忍著沒說,但是小孩已經被他養得嬌氣又金貴,平時出門兩步路都要坐車,家裡綠化做得很好也一直都很涼快,薄荷油和避暑的糖水藥湯二十四小時都供著的,不會有熱著他的機會。偶爾身體好些了還能吃個冰淇凌或者冰鎮西瓜。
現在白嫩圓潤的腳趾已經被踩得微微發紅,走路的時候可憐地蜷縮著,人字拖踩得啪啪響。
小孩卻依舊一聲不吭地,撅著嘴,臉被曬得紅紅的,一直在默默忍著不說話。
蔣榮生心想太頑固的小孩是說不聽的,有時候適當吃點無傷大雅的苦頭,才會知道什麼能做,什麼不能做,比勸著他管著他有用得多。
但是當蔣榮生看著顏湘清秀鼻尖上沁出的汗珠,臉頰的軟肉微微鼓起來,看起來既倔強又可憐。
蔣榮生沉默了一瞬,還是拖住顏湘的手,說:「寶寶累了對不對?我們不走了。」
顏湘甩開蔣榮生的手:「你別這麼叫我,我有名字的。到了嗎?」
蔣榮生笑了笑,知道多多要面子,不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叫寶寶。
他改口:「好,多多。還沒有到。但是現在不需要走過去了。」
「為什麼?」
蔣榮生微笑著看顏湘。
本來是下定決心不慣著他的。
本來是那樣的。
蔣榮生拖著顏湘的手走到建築物的陰影下,一隻手給顏湘擋太陽,另外一隻手拎著電話,溝通了幾句。
一會之後,就有一輛黑色的長形車,像一輛坦克一樣停在他們的面前。外表漆色烤漆,車標前有一個小天使在陽光下微微發亮,看起來像一頭蟄伏的猛獸頭上落了一多可愛的小花。
本來只有幾步路的距離,規則之下機場是不會安排擺渡車的,也不允許非機場車輛進入。
但是如果是身份特殊的客戶,規則有時候也挺唯利是圖的。
半分鐘之後,一輛黑色的車走機場特殊通道,開出大門,前面有專人引導,沒人會攔。
開出機場以後,上高速,勻速而穩健地朝著太平洋沿岸的別墅駛去。
兩個人坐在後排的行政椅,蔣榮生從冰箱裡拿出礦泉水,倒了一些給顏湘:「喝水。」
顏湘不理他,扭頭望向車窗外。
車無聲地駕駛著,發出低沉的嗚嗚聲。窗外是一大片公路。
舊金山的公路沒什麼好看的,一望無際的筆直無垠,灰色的鋼筋水泥上面再鋪一層淺淺的瀝青,但是因為加州的陽光通常盛大燦爛,曬在馬路上,酷熱時水泥膨脹熱量過度,把地面都給脹壞了,偶爾會有坑坑窪窪的地方,並不好看,像月球表面一樣。
兩面也是重複又重複的草坪,偶爾路過幾個巨大的牌子,上面的英文顏湘也看不懂,美國明星他也不認識,唯一熟悉的是他們的藍眼睛,跟身後的人眼睛一樣的顏色。
只是美國人的藍呈現一種熱情奔放的魅惑感,而身後那雙墨藍色更加晦澀深沉一些,像夜晚的海。
顏湘晃了一會神,發現自己又想到他了。
顏湘搖搖腦袋,假裝越看越認真,就是不理蔣榮生,整個身體趴在車窗邊緣,腦袋專注地看著車窗外,不說話。
蔣榮生看著他圓圓的毛絨絨的捲毛後腦勺,安靜了一會,最後也只是摸摸他的頭,沒有發火,只是說:「水放在你的手邊了,待會被太陽曬乾了可以喝點。」
顏湘還是沉默著,沒有回答。
事實上自從顏湘從墓園下雨那天跌了一下,腦海里有零碎的記憶以後,就一直是這樣的,採取不合作,不回答的非典型暴力對抗狀態,他也知道自己這樣很像一個叛逆的小學生,但是沒有辦法。
他做不到像剛剛醒來的時候,毫無芥蒂地面對蔣榮生,任由他騙,任由他擺布,在什麼都不清楚,懵懵懂懂的時候,蔣榮生就騙他說他們是愛人。
然後他就真的信了,對著那個人什麼都說出來了,說想你,說給你畫畫了,乖乖地被一個成年的陌生男人引導著躺下,任由被親得意亂情迷,輕而易舉地被親到膏巢,一直全心全意地信賴他,信任他。
太蠢了。
種種。
同時,只要再安靜下來,耳朵裡就能響起曾經蔣榮生是如何對他說話的。
可憐的小婊|子。
搖頭擺尾的乖狗狗。
顏湘的手指緊緊地蜷縮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