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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們站在底下仰視著屬於天堂的奇蹟,所有人都為之沉淪,笑得燦爛無比。
可是顏湘一直背身朝著棕櫚大道走過去,一次也沒有回頭。
就那樣,把煙花拋在了身後。
儘管這無與倫比又絢爛的奇蹟,原本是隻為了他一個人而綻放的魔法。
三球冰淇凌本來很好看的,色彩鮮艷甜蜜,可是被砸了之後顏色就糊成一團,滴在蔣榮生的黑色襯衫上。
蔣榮生沒有一瞬間的驚慌失措,也沒有去管那坨冰淇凌,就只是始終很安靜地,目光望著顏湘一直往前走的背影。
顏湘離開的背影十分堅決。
很快地,身影就逐漸模糊在視線裡。
洶湧的人流像夜空下的海一樣吞噬了顏湘的身影。
蔣榮生墨藍色的瞳孔幽深冷漠,煙花一簇一簇地在天上盛開,也始終無法照亮他眼底的眸色。
看不清他的思緒。
蔣榮生一個人在海灘最前面站了很久。
最終回過頭來,再次凝視著煙花下湛藍色的海面。
時間彷彿倒轉或者重合,同樣的海面,同樣的遊樂園,同樣的月亮。
最終同樣還是一個人。
海浪無聲無息地翻湧著,席捲所有的情緒,通通深藏在水面之下,裡面正裹挾著無數的危險漩渦。
「嘭——嘭!」
十二點的鐘聲即將到來了,所有的彩色的煙花落下,最後留在天空中的,是一個畫著藍色蠟筆畫的小人,十分傳神,用深藍色的煙花點綴著,穿著西裝,正在工作。
這個小人筆觸簡練又生動,一看就知道設計這個圖紙的,或者畫這個小人的是一位專業的畫家。
或許沒有人記得,但是那應該是顏湘最早最早在畫紙上留下的蔣榮生。
在太平洋沿岸這棟別墅,那時候蔣榮生在工作,顏湘在沙發上畫畫,不知道怎麼地就隨手畫了一個卡通的蔣先生。
後來那張卡通小像被顏湘藏了起來,卻瞞不了蔣榮生。
蔣榮生不動聲色,卻微妙地,收起了那張圖。
沒有人知道。
也沒有人記得。
在天空的另外一邊,還有一個小人的煙花影象,筆觸就不太一樣了,只能說很誠懇,但是有點生硬,似乎不習慣畫這麼可愛的畫似的。
又彆扭又理智,就是那抹筆觸給人的感覺。
一張簡易的的沙發,上面躺著另外一個小人,滿頭捲毛,嘟著嘴巴,氣鼓鼓的,正在拿著一隻藍色的蠟筆畫畫。
煙花綻放的位置太過於巧妙,跟蔣榮生那棟豪宅的家裡佈局一模一樣,就連不遠處的落地窗外能看見的過山車,也在此刻正正好好地,不是煙花,是真的過山車,停在那扇落地窗外。
這束煙花像寫在天空的情書一樣。
實在是太過於真心,於是沙灘上的所有人都明白了,煙花不是市政府放的,而是一對情人。
大家紛紛看向周圍,找找是誰在求婚或者告白,他們會送上最真摯最熱情的祝福。
一時之間,沙灘上響起各個國家各個地區的語言,互相詢問著。
但是沒有找到。
不會有人想到,故事的主角,本應幸福得像童話裡的情侶,一個被砸了只冰淇凌,不狼狽,表情依舊平靜,矜貴。
只是太過於平靜,而無法琢磨,大約是不像愛情小說的主人公。
另外一個呢,正艱難地踩著人字,沿著棕櫚大道往前走。
結果人字拖不堪負重,左腳處前面那個夾腳趾頭的帶子突然斷了。
顏湘低頭看了一眼:「……」
心裡本來是很崩潰的,但是不知道是跟蔣榮生呆多了還是怎樣,顏湘竟然站在原地安靜了兩秒鐘,表情不變,蹲下來,把拖鞋踢掉,然後拎在手裡,光著左腳繼續往前走。
他本來想用手機看一下大使館在哪裡的。
但是顏湘絕望地發現,他出門穿的是一條到膝蓋的彩色沙灘褲,面料薄,他腰偏細,平時穿是剛剛好的,但是如果兜裡放手機的話,褲子會往下墜。
出門的時候顏湘嫌重,又麻煩,就順手把手機給蔣榮生揣著了。
所以他身上是沒有手機的。
更沒有錢。
在國內的時候他就沒有錢。
蔣榮生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從來不會讓他手裡留下一毛錢現錢,微信餘額永遠是零,出門坐個公交都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