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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放在耳邊,雨聲裡,蔣榮生的聲音顯得有些模糊,仍然是低沉的。
「多多,你在哪裡?」
顏湘盯著雨,面無表情地:「機場。」
電話裡安靜了一會,蔣榮生又平靜地問:「早上出門的時候,不是說好等我回家的嗎?」
「我騙你的。」
「為什麼不繼續騙下去了呢?」
「因為無法忍受了。我要走了。你沒上飛機是不是,你都知道是不是,你想做什麼呢?又把我抓回去?要關到什麼時候?」
蔣榮生似乎輕輕地笑了笑:「關到你不想走為止。或者我可以直接把你腿打斷。你看起來不怕疼。」
顏湘的呼吸一滯,緊接著忍受不住一般罵了一句:「你神經病!」
蔣榮生依舊很平靜。
顏湘甚至可以想像他現在的樣子,穿著西裝,站在窗前,墨藍色的眼睛盯著窗外的雨,漫不經心地。
顏湘聽見蔣榮生問:「你走了,不畫畫了嗎?不做雕塑了嗎?多多,你明明知道的,在我們家,你才能心無旁騖地做你想做的…當初為了能畫畫跟我犟成那樣,現在真的要放棄嗎?你捨得嗎?」
顏湘沉默著,呼吸靜靜地。
蔣榮生慢慢地誘導著,語氣很輕:「我去接你,或者雨停之後你自己打個車回家,身上有錢嗎?我待會轉點錢給你,出門沒帶雨傘吧,也要買把傘,防止回家路上再下雨了……」
「我不會回去的。」
顏湘打斷。
蔣榮生一下子安靜了,呼吸了幾秒鐘,似乎在等顏湘繼續說。
他表現得很有耐心。
顏湘握著電話,看到又一縷雨絲打在玻璃上被炸開,四分五裂地。顏湘指節收緊,邊緣幾乎發白,一字一頓地:「我不會回去的。至於你說的,我也不在乎……」
「……」
不再在乎能不能繼續自由地畫畫嗎。
蔣榮生扯著唇笑了笑。
蔣榮生內心明白的,單憑他一個人…是沒有辦法讓顏湘放棄離開這件事的。甚至遠遠不夠。
所以對於自己,他閉口不談。
只說了心目中顏湘最看重東西。
可是他說,他不在乎。
顏湘握著手機的指尖微微發抖,另外一隻手貼著冰涼的玻璃,仰起臉,看著天上掉下來的雨,目光帶著一種決絕又堅忍的溫度:「我不在乎能不能繼續做雕塑。因為從一開始我想做雕塑都是因為某一個人,我以為他不在我身邊了,所以我很想留下他的樣子,只有雕塑能做到,立體的,在我手裡,一點一點地誕生,這就是我做雕塑的最大意義…」
「好了,寶寶。」
蔣榮生打斷他。
語速很快,但是聽上去仍然是平靜地。
顏湘說:「…我要說完!但是現在他出現了,只要能跟他在一塊,不是情侶之間那種在一起也可以,只要能見到他,沒有別的亂七八糟的事情困住我,就可以了,其他的都不重要。你別管我了,讓我走吧,求你了。我真心實意地求求你,真的,你不是最喜歡我求你了嗎,求你了,讓我走…」
「……」
電話裡安靜了很久。
一時之間,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只剩天地間遙遠的雨幕。淅淅瀝瀝,冰涼又陌生地,連續的雨聲裡存在著某種東西,似乎宛如眼前一般,與玻璃一觸,就會碎開,裂成難堪的樣子。
「多多說的,是小時候就認識的鄰居嗎?一起長大那位。第一個想起來的那位。」
不止如此。
蔣榮生腦子轉得太快,他甚至有種直覺,全部都與那位有關。
看成命根子愛惜得要死的琉璃佛珠,畫冊,雕塑,一切都與那位有關。
然而蔣榮生沒問更多的。
他對真相沒有興趣。
顏湘回答了蔣榮生,也沒什麼好遮掩的:「…是。」
「……」
蔣榮生笑出聲了,呼吸靜了一會,才不輕不重地誇了一句:「你們感情真好。」
顏湘正想說點什麼,又聽見蔣榮生緊接著問,「那我算什麼?」
顏湘沉默。
不過蔣榮生也不需要顏湘的回答,他的腦子本來就很好用,每一件事都會記得清清楚楚。
蔣榮生一個一個地數,全都是顏湘曾經對著他罵過的,「強|暴犯,殺|人犯,神經病,資本家。」
末了,蔣榮生笑了笑,加上顏湘剛剛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