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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門開啟時,趙蟾抱回來的優曇花盡數凋零。
王摩挲擰著眉頭注視煢煢孑立的少年郎。
“幸好是一場幻夢。”
趙蟾蹲在了白玉卿的屍身邊,“因七傷裡的氣傷而死,我又患了飲傷,若再加上八苦中的‘愛別離苦’,極可能會死。”
“你醒了?”王摩挲不確定道,“你怎知有七傷八苦?”
少年郎恍如未聞,卻不知為何,重複了句:“幸好是一場幻夢。”
王摩挲的臉色頓時重重變了。
魂飛魄散的獨孤蘭芝勘破【千幻七傷陣】它能理解,一大把年紀的老嫗,又是半人半妖之軀,此生不知經歷了何等慘事,可這年紀輕輕的少年,即便情關也未闖過,怎能勘破大陣?
它的呼吸急促起來,左右環視,幻境依然維持著,證明少年沒有徹底掙脫。
但他已然清醒,七傷八苦的威力大大降低。
王摩挲催動體內妖氣,撲向身體照舊患了飲傷的趙蟾。
少年郎眉頭霎那間鎖緊,探手抱住白玉卿的屍身,在王摩挲的進攻下,險之又險卻恰到好處的躲開了狂猛攻勢。
躍起,站在馮大娘家牆頭,背後便是那棵亭亭如蓋的枇杷樹。
“娘子放心,我不允許任何人、任何妖魔傷到你。”趙蟾以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輕輕說道。
白玉卿的臉蛋依舊絕美,摟抱著的腰身滑膩且柔軟。
幻境裡的她,沒了他在遊居鎮所見的英氣,只有令趙蟾動容的溫婉。
一擊不奏效,王摩挲乾脆停手,打量著他:“她是你的心上人?”
趙蟾不答。
“哈,你不說我也知道必是你的心上人,千幻七傷陣是你心底的映照……她是你的娘子,便說明她同樣是你的情關。呵呵,若你不曾清醒,單單八苦中的愛別離,夠讓你死無數次!”
“她是誰?有如此姿色,身世必定非同小可。”
趙蟾反問:“獨孤蘭芝被你殺了?”
適才,獨孤蘭芝闖入他的幻境,為了使他清醒,抓傷了他的手臂。
“老嫗魂飛魄散。”
“怪不得你的修為下降的如此厲害。”
“殺你足夠。”
少年郎一遍又一遍運轉著《止水心經》,但仍壓制不了爆發於心裡的滔天怒火,以及深沉的哀傷。
只是,再等一等……等一等……他有一劍,或許不必服用【怒元升神丹】就能斬殺了此獠。
王摩挲問道:“小子,告訴我,你是如何清醒的?”
“我丹田中有一柄小劍叫做【劍心】,能有現今的戰力,劍心居功至偉。剛剛,它強行使我找回了本心,回憶起了自己是誰……”
趙蟾眼神溫柔,低頭看著懷裡的白玉卿,“亦是叫我知道,不止失陷幻境,我還在情關裡艱難跋涉。許多人告訴我情關極難,我表面贊同,背後卻不以為意,今日才知,原來情關的險峻是這般模樣、是這般痛徹心扉。”
王摩挲搖頭:“只憑一柄小劍,遠遠不夠讓你清醒。”
“剛剛我做了一個夢。”
它眯著眼睛,緊緊問道:“什麼夢?”
“老劉說,我的體魄不懼七傷,而又經歷了八苦裡的生苦、求不得苦、愛別離苦,要是將來碰上佛家修士用八苦之難對付我,效果大打折扣。”
“不可能!你才多大……”
趙蟾極為難得的露出譏嘲的神情:“我所經受的苦楚,你這頭妖魔哪能理解?”
爹孃早逝,小小年紀漫山遍野採漆,此為生苦,不只有女子分娩時才叫生苦,人生而有貧富、貴賤、男女、醜端、厄運等等,皆是生苦;好不容易賣漆賺來的錢也只夠稍稍溫飽,他眼饞小販走街串巷賣的糖葫蘆,更是無比羨慕大官巷的孩子穿著厚厚的棉衣,何況,其他孩子都有爹孃,而他的爹孃卻病逝了,此為求不得;至於愛別離苦,還能有其他苦楚比得了趙蟾的爹孃早逝嗎?
“老劉是誰?”
趙蟾垂首看著懷抱裡的白玉卿,突然將之死死摟抱,巨大的力氣,使其屍身猝然爆開。
沒有丁點的血肉,皆是粘稠濃郁的妖霧。
白玉卿消散,映照趙蟾心底所思所想的幻境亦是消散。
扭頭瞥了眼馮大娘的庭院,哪有什麼枇杷樹。
遊居鎮大官巷的一處人家倒是有棵枇杷樹,他經大官巷前往私塾旁聽,經常會想著在自家庭院栽種一棵枇杷樹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