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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面前明顯虛弱不堪,卻帶有一股攝人氣勢的文帝,楚逸似乎明白為何呂儒晦僅因他一言,就放棄這即將到手的勝利了。
皇權之威,絕非言語可形容。
除非呂儒晦真的決定造反,推翻他們楚氏皇朝,否則在這無情的皇權威壓之下,他終究也只是一個臣子,一條狗。
“帝王無情。”
文帝緩緩說道:“帝王的一舉一動,都關係到整個國家的存亡,你的一個念頭,便是國家意志的體現,你若要風,舉國皆風,你若要雨,天下皆雨。”
“趙瑾是父皇的人,他經歷了父皇,朕,乃至皇兄你三代帝王的全部過程。”
“我們皇室中所有見得人、見不得人的秘密他都知道。”
“這種人,除非是皇兄你從微末之間提拔起來,一手培養的,否則絕不能留。”
楚逸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皇弟是一定要殺他了?”
“趙瑾確實好用,但黑衛也同樣好用。”
文帝點頭道:“不過,做任何事,皇兄你首先要考慮的都是大局。”
“黑衛畢竟是趙瑾一手帶出來的,由他掌控了數十年,勢力根深蒂固。”
“哪怕如今皇兄你已讓趙瑾退居二線,重新任命了黑衛統領,但皇兄你也可以仔細想想,黑衛當中的那些人,是否依舊聽令於趙瑾?”
“朕要殺趙瑾,並非是私心,而是為了讓皇兄你真正的掌控黑衛。”
“趙瑾不死,則黑衛永遠都是趙瑾的黑衛,可他一旦死了,黑衛想要儲存,就必須要依賴於皇兄你。”
“所以,想要徹底掌控住這支力量,皇兄就必須要在這中間做出一個取捨。”
“是留黑衛,還是留趙瑾。”
“而呂儒晦實則也是相同的道理,若殺掉呂儒晦,朝野必會動盪,天下民心不穩,本就蠢蠢欲動的藩王更會趁機作亂。”
“呂儒晦其人,就好似一條惡犬,有他在,雖是時常會攻擊主人,但也同樣可以震懾宵小。”
“可這惡犬要是沒了,那些藩王豈能不借機生事?”
“畢竟,皇兄你與朕不同,你當年的那件事……”
說道這裡,文帝不再言語,不過楚逸聽明白了。
直白一點來說,就是他的黑料實在太過不堪。
他當初不聽勸阻,強行與匈奴開戰,最終損兵折將、割地賠款,連他本人都被俘虜這種汙點,是一輩子都甩脫不掉的。
最起碼,在他徹底掌控了皇權,能夠以中央的力量威懾天下之前,這個汙點永遠都可以被人拿出來當做攻訐他的利器,就如當初的楚恆一般。
也正是因為如此,文帝才會苦口婆心的勸解,讓他忍下對呂儒晦的惡感,暫時留下這個老東西的原因所在。
至於趙瑾,則是為了讓楚逸徹底的掌控黑衛,將這支力量真正的抓在自己的手中,而不是假借他人。
畢竟,唯有掌控在自己手裡的,那才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在文帝的言傳身教下,楚逸這才算是真切的體會到了作為一名帝王看待事物、問題的眼光與思路,可以說與他完全不同。
帝王,更加的無情,更加的冷漠,但也更加的實用!
這種思路,作為一個現代人,若是沒有人從旁指導,而是讓楚逸自己摸索,沒個十年八載怕都難以領悟其中精髓。
如果是一個鼎盛的王朝,那還有著足夠的時間、資本讓他去慢慢的體會,最終鍛煉出一個合格的帝王。
而如今的大夏,風雨飄搖,根本沒那麼多時間給楚逸慢慢學習。
值得慶幸的,就是文帝在此時甦醒了過來,給楚逸切切實實的上了這麼一課。
而楚逸,也是深有體會。
不說是醍醐灌頂,但也算是茅塞頓開。
說了這麼多,文帝已越發虛弱。
他疲憊的靠在床頭,緩緩的說道:“皇兄,你先去外面安撫一下吧。”
楚逸皺眉道:“皇弟你等等,我去給你叫太醫。”
文帝苦笑著搖了搖頭道:“皇兄,朕如今這種情況,你認為太醫還能做些什麼?”
楚逸聞言,無奈的長嘆了一聲。
迴光返照,這已是文帝在燃燒自己最後的壽命,太醫不是神,確實做不了什麼。
拍了拍文帝的手背,楚逸起身,向著寢宮外走去。
他知道,文帝讓自己出去,只是不想讓他看到那虛弱、疲憊的樣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