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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寰發覺,顧銀韻每次面對他,都會鵪鶉似的縮個腦袋不敢說話。
他原以為她是天生話少,可今日見她與桐戈侃侃而談的樣子,似乎又不是那麼回事。
她只是不愛與他說話。
說實在的,季寰不覺得自己與桐戈有何不同。再者,他是她的夫君,她理應同他更親近才對。
斂眸、沉默、相對無言……這些彷彿就是最適合他們的相處方式。
問題究竟出在何處?
沒能想出答案,但當他一無所獲地從思緒中回神時,他發現顧銀韻正眼睛亮亮地盯著自己的臉在瞧。
更為準確地說,是盯著他的下巴在瞧。
他的下巴有什麼好看的?
汙跡、血漬、胡茬,還是……傷口。
季寰明白過來——都說做壞事者喜歡回過頭來欣賞自己的傑作,沒想到顧銀韻也是一樣,要眼巴巴地盯著她抓出的“傑作”細瞧。
還恨不得能再用手掐一把似的。
“枝葉擦傷,無甚大礙。”
他溫熱的吐息灑落在顧銀韻的髮絲上。
後者受驚,猛地縮回脖子。
“啊。”她心虛地摸摸鼻子,接話道,“是無大礙,臣妾瞧著已結痂痊癒,不日便什麼痕跡都看不出來了。”
說著,尷尬地扯出個笑來。
老天啊,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胡說些什麼。
“嗯。”季寰竟還應她了。
看著這樣的季寰,顧銀韻莫名安心了許多。
她組織好語言,主動提及昨日之事:“殿下,昨夜臣妾神智不清,胡言亂語,還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經她一提,季寰眼前似又浮現出她昨夜噙著眼淚,狼狽撲到他懷裡的場景。
若是演戲,季寰必須要承認,他還從未見過能演到這麼真的。
“胡言亂語?”他隨口反問。
顧銀韻卻如臨大敵,斟酌著回應道:“神智不清,想不起說過的那些話了。只是隱約記得,說話時……有些呃……過於激動了。”
豈止是過於激動。
與虎嘯山林相比,也差不了多少。
季寰默默揭下外衣,隨手擱在一邊。他很難適應臨雪軒中獨特的氣候,待上這一小會兒,便感到燥熱不已。
他的一截小臂露了出來,被顧銀韻看個正著。
小臂上的面板不是光滑的,而是被剮蹭起了一層白色的表皮,毛毛糙糙,像一連迭跌宕起伏的蒼白山丘。
“你受傷了?”
顧銀韻皺起眉頭,心道季寰怎麼一天天的,總能遇到些危險的事。
季寰順著她的視線掃一眼手臂。
他為顧銀韻的大驚小怪失笑:“這不算傷。”
“那……”顧銀韻遲疑地輕咬唇瓣,“你殺人了?”
毫無徵兆,語出驚人。
季寰抬頭,冷厲的目光驀地攫住了她,森冷之下,又帶著幾分震驚和不可思議。
顧銀韻咬緊了唇。
季寰來時,她便嗅到了他身上不同尋常的血腥味,昨夜被人設計了一遭,今日他去殺雞儆猴,也不是沒可能的。
另一邊,季寰默然良久方才開口。
他說:“你見過我殺人。”
顧銀韻是見過,昨夜山林遇刺,他特意在她看過去時,割開了一名黑衣刺客的喉嚨。
那是展示,也是警告——
如果她妄圖接近他,就必須先學會接受危險與死亡。
“看見我殺人, 你會害怕嗎?”季寰追問。
要是害怕,不如干脆闔了眼,閉上嘴,不看也不說,徹底置身事外。他會像顧鈺養她在翊府那樣養著她,待塵埃落定,再按她的心意賞一份去處。
顧銀韻囫圇著吃一口點心,羽睫輕顫,久久不答。
季寰沒有催促,耐性心等待著。
“我不喜歡殺人。”半晌後,顧銀韻終於嚥下了點心,出聲道,“我想要大家都平平安安的。”她格外認真地望進他的眼睛,“也包括你,季寰。”
她想要顧鈺不要謀反,季寰不要發瘋。
但若隻日日坐在臨雪軒裡,朝思暮想,求神拜佛,是改變不了書中既定的未來的。
為此,她要入局。
為此,哪怕不喜歡殺人,她也會睜大了眼睛,好好地看著。
季寰聽懂了她的意思。
他沒想過這位失了魂的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