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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前線殺伐激烈。
宋家田莊裡卻是靜謐安和,幾十裡的土地相隔,便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世界。
顧銀韻依靠人數壓制,捆了顧隱,強令他在田莊歇下,她自己也呵欠連天地叫困,回了房間裡睡下。
睡躺在床上,心卻靜不下來。
眼一閉上,就能看見城牆邊的硝煙戰火,能聽見兵戈相撞、將士廝殺的怒吼聲似的。
睡不著,她索性睜開眼,愣愣看向屋頂。
看著看著,那在輕盈月光下透出褐色微光的簷頂,竟波動扭曲,水霧般蕩起波瀾。
硝煙和怒吼都遠去了。
取而代之的,顧隱的話反反覆覆,一個勁兒地在她腦子裡迴響。
他說顧鈺的意識還在,正與皇帝搶奪身體的控制權;他說顧鈺掙扎激烈,以至於弄傷了自己;他說翊府在找她,唯有她去,才能破局。
顧鈺的面容再一次浮現在眼前。
起初他對她溫和笑著,笑中有著久別重逢的喜悅與懷念,也縈繞著一絲淡淡的悲傷與哀愁。
可是沒多久,他的表情開始變得猙獰。
眉間的溝壑與暴起的筋絡破壞了他玉質美好的容顏,他按住額頭,眸中血絲密佈。
“銀韻……”他痛苦地喊她的名字。
“銀韻……快回來……”
顧銀韻平躺在床上的身體微微一顫,倏忽間,似乎有什麼無形的存在襲擊了她的大腦,控制住她的思維——
顧鈺需要她。
她應該回翊府去。
顧銀韻眸中琥珀色的光亮逐漸淡去,一層灰色的霧氣徐徐籠罩住她的眼睛。
智慧與思想都被隔絕在灰霧之外。
她緩緩坐起身子,動作僵硬地穿上鞋襪,推門而出,幽魂般向外走去。
“娘娘,您這是?”
屋外守夜的丫鬟被嚇了一跳。
“夏夜鬱燥,我睡不著覺,出來走走。”顧銀韻道,“我就在莊子裡轉轉,你們不用跟來。”
“是。”丫鬟垂著頭,默默退下。
今夜是悶燥得很,風中也裹著火氣似的,她們單單在屋外站著,後脊就不住地冒汗。
只是……興許是錯覺吧。
丫鬟遙遙看向顧銀韻的背影,心中嘀咕。
娘娘方才的語氣神態,總讓人覺得有些反常。不過,娘娘心中掛念的都是大事,也輪不到她們奴才去管就是了。
那邊,顧銀韻徑直轉向關住顧隱的客房。
“都退下吧。”她調開門前守著的侍衛,“我與他有話要說,可能會到很晚。”
侍衛們信服她的話,沒有多疑就退開了。
顧銀韻開啟門鎖,進去屋中。
屋內,顧隱果然也沒睡。
不久前,他被反捆住雙手“送”來,丟在床上後,套上薄衾再捆一層,直接變作個蟬蛹。
他掙扎多時,總算從躺著蛄蛹到半坐起身子,剛要再加把勁,減去身上的桎梏,就聽門鎖輕響,顧銀韻揹著光走了進來。
“銀韻……”顧隱無奈道。
找過來前,他萬沒想到銀韻也會鬧小孩子脾氣,捆著他不許走。
但是,她既這個時候找來,應當是想通了?
“銀韻,我知道你之前在翊府吃了很多苦,心中存有芥蒂……”
“帶我回翊府。”
“以及先夫人、老爺的死,不僅是你,公子也始終沒能放下。但是……等等,你剛才說什麼?”
顧隱勸到一半,倏然愣住。
“帶我回翊府。”顧銀韻重複。
她俏麗的臉上神情清冷,行至床前,三兩下解開顧隱身上的麻繩。
“你是說現在回去?”顧隱不太確定地問。
銀韻的態度轉變得太過突然,讓他都有些拿不準了,而且銀韻這個樣子……
總覺得有點不太對勁。
他發愣的時間裡,顧銀韻扭頭盯住了他,她微微顯出不耐煩的神采,皺起眉頭似是在問——
都這種時候了,你在說什麼廢話?
“那好。”顧隱回過神來。
不論銀韻為何轉變心意,她願意回去,就是好的。
這一仗季寰勢在必得,不會拖太久。
他們沒有多少時間了,理當即刻動身。
避開侍衛與家丁,顧隱帶顧銀韻離開田莊,騎上他留在莊外的一匹快馬,飛馳往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