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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將軍是治軍征伐的大才,沉默寡言,不愛攪和進朝堂鬥爭。
“翊府”的存在,雖讓他世代都要為皇族效命,但也確立了他們謝家千年不倒的地位。
對於謝大將軍而言,如果沒有充分的理由、十足的必要,他是不會臨時倒戈向翊府,冒著極大的風險背叛皇族的。
換言之,能讓他動搖的,必然是極為重要的事。
那會是什麼?
如今,謝大將軍狼狽跪地,滿身血汙,身後就是烽火繚繞、宣告失守的城牆。
但他依然腰背筆直,瞳孔亮的驚人。
彷彿不論失敗、亦或死亡,與他心中的那個秘密相比,都渺小得不值一提。
看著這樣的謝大將軍,季寰思忖片刻,決定聽一聽他的“忠告”。
“長話短說。”
揮退眾人,季寰半蹲在謝大將軍身前。
謝大將軍微微一笑,不見仇恨不甘,剛毅的臉上看不見敗者的落魄,落在季寰身上的目光,更像是對晚輩的欣賞。
“你的父親還沒死。”他說道,“儘管匪夷所思,但顧鈺身體裡的,如今是先帝的魂魄。”
“奪舍,你可以這麼理解。”
生怕季寰聽不懂他的話,謝大將軍還特意解釋了這麼一句。
“所以說,禪位禮結束後,我依然是在為先帝效命。包括派人出去追尋你的下落,也包括駐守皇城、抵禦你的大軍。”
言罷,他耐心等待季寰的回應。
然而季寰神色淡淡——
雖然以往他也總是面無表情,但是眼下,他簡直是淡定得過了頭。
謝大將軍直覺不對:“太子殿下?”
“嗯,實話也是廢話。”季寰的臉上看不出喜怒,“這些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還是說說禪位禮的事吧。”
他目光冷肅地與謝大將軍對視:“我還是那個要求,長話短說。”
謝大將軍眼皮一跳,稍稍避開些視線。
“禪位禮的事,同樣有關你的父親。”
儘管季寰讓他長話短說,謝大將軍還是先廢話了一句——事情的發展出乎意料,他需要點時間消化內心的驚訝情緒。
季寰知道的比他預想的要多,季寰對皇帝的情感,卻沒有他預想的那樣深厚。
謝大將軍隱約知道,這些都是顧銀韻作用。
既然如此,就算他把那件事說出來……
季寰說不定也能淡然接受。
“禪位禮如果沒有被破壞,此時此刻,帝國的皇帝就不會是顧鈺,而會是你。”謝大將軍轉回視線,堅定地看進季寰的眼睛。
季寰皺起眉,覺得謝大將軍是老糊塗了。
“這理所當然。”他道。
他是帝國太子,如果禪位禮成功進行,他理所當然會成為帝國的皇帝。
“殿下,你再想想。”謝大將軍道。
“謝將軍,如果你只是為了拖延……”
季寰話說一半,突然止住。
就在剛剛,他盯著謝大將軍瞳孔中倒映出的自己,忽然意識到對方話中的深意。
無論顧鈺還是太子,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皇帝只能是皇帝。
“你的意思是,若非顧鈺代為受過,如今被父皇奪去身體的,就會是我?”他的語氣竟是帶著笑的。
這個結論太過驚世駭俗,在讓他覺得森冷恐怖之前,首先讓他感到荒誕與滑稽。
“哈!”季寰嗤笑出聲。
他揪住謝大將軍的衣領,冷靜的眼眸微微震顫起來:“難道你想說,禪位禮就是個父奪子位的陰謀?”
“難道你想說,歷朝歷代的太子都會在禪位禮那夜,被他們的父親奪舍?”
延續千年,代代不息。
“難道你想說……”
他眯起眼睛,流瀉出駭人的殺意。
“我的父皇不是我的父皇,而是一個藉助翊府的力量,不斷奪皮換舍,在這世上存在了近千年的老妖怪嗎?”
作為太子,他可以接受父皇的薄情寡恩、陰毒狠厲。
畢竟,通往權力的道路,永遠是鋪就著血與火的,單純的好人,掌握不了至高的權柄。
他的父皇可以嚴厲、可以無情。
可以冷漠地殺掉誕下皇子的女人,可以送走無用的女兒,可以隨意消耗兒子的性命。
他可以接受他的父皇終生為權力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