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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疏遠的界限無處不在,就像張思嘉明明很討厭左臨淵叫他&ldo;思嘉&rdo;,可他卻從來沒有提出這一點。每當左臨淵這麼叫他的時候,他就會從眼前溫暖的美夢中驚醒,回到冰冷醜惡的現實中。他就這樣一次又一次地提醒自己,強迫自己清醒著活下去。可是這一點,左臨淵從來都不知道,他也不想讓他知道,就像他刻意不去了解左臨淵的過去,只是冷漠地在心中劃開一道距離,將兩人的關係撇清。事情的轉機發生在大二時,此時張思嘉已經向左臨淵透露了自己有個哥哥在二十年前失蹤了,兩人一起調查著當年的事情。這一天他們一邊討論著收集到的線索,一邊在過馬路。那個時候已經很晚了,四周人煙稀少,張思嘉沉浸在話題之中,完全無視了周圍的環境,以至於一輛車橫衝直撞地開過來時,他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危險。 走在他身邊的左臨淵發現得比他早,反應也比他快,就在汽車快要撞上張思嘉的一瞬間,他一把推開了張思嘉,結果自己被撞倒在了路邊,頭破血流不省人事。肇事的車輛逃逸了,空蕩蕩的馬路上張思嘉慌亂地打著急救電話,徒勞無力地對著昏迷的左臨淵說話,一遍又一遍。被救護車送往醫院的路上,張思嘉的腦子裡都是空白的,他緊緊地握著左臨淵的手,生怕他就這麼突然之間停止了心跳。幸好命運還眷顧著他,左臨淵顱內出血並不嚴重,只需要在醫院觀察幾天。等待他醒來的時間是如此漫長,那寂靜漫長的夜晚中,張思嘉一直握著左臨淵的手,那一晚他想了很多很多。這個人不認識張嘉,永遠也不會把他當作張嘉的替代品,他是把他當作一個活生生的人來愛著的。他是被愛著的,傾盡所有地愛著。這種被人愛過的滋味,只要嘗過一次,就永遠也忘不掉了。天矇矇亮了,一夜未睡的張思嘉看著左臨淵從昏睡中醒來。於是他露出了一個憔悴卻燦爛的笑容,說道:&ldo;左臨淵,我們交往吧。&rdo;從那天起,兩人就在一起了。可是因為一時的感動而昇華的感情,在那份動容逐漸褪去後,又回到了最初的狀態。兩人的關係始終淡淡的,像朋友多過像情侶,就連上床都像是純粹解決生理需要,甚至從不做到最後。張思嘉不願意的事情,左臨淵從來不去勉強他,於是就這樣不鹹不淡地維繫在一起。直到大二的第一個學期結束,左臨淵親耳聽到張思嘉在電話中和父母爆發了一次激烈的爭吵,他說:&ldo;好啊,既然你們想讓我帶個人回來給你們看,那我就帶回來。&rdo;掛掉電話後,張思嘉深深地看了左臨淵很久。那個眼神裡裝滿了故事。&ldo;放假跟我回家吧。&rdo;張思嘉說。左臨淵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可到最後他也沒有拒絕,他說:&ldo;好。&rdo;就在那個冬天,張思嘉把左臨淵帶回了家,當著父母的面出櫃,當即被趕出家門。左臨淵深深記得那個黑暗的樓道中,張思嘉牽著他的手,在一片漆黑中頭也不回地往下走。身後傳來男人女人一邊哭泣一邊責罵的聲音,他充耳不聞,一心一意地逃離這裡。這二十年來浸泡在毒液中的溫柔折磨,二十年來用愛意包裹著的扭曲操控,徹底將他變成了一條可憐蟲。他卑躬屈膝、搖尾乞憐,試圖攫取那一點點純粹的愛意,可是當甜味的糖嚥下之後,他才發現,那是供奉給另一個人的祭品。為什麼不反抗呢?張思嘉問自己,為什麼不離開這個家庭,過自己的人生呢?他捨不得,做不到啊,就連這麼一丁點反抗的意識,都是在他足夠成熟理性之後才醞釀出來的,在那之前他甚至連這個念頭都沒有過。因為折磨著他的人,是養育他、塑造他、摧毀他的至親,他們愛他,雖然這種愛,比恨更可怖。他這一輩子最激烈的反抗,就是帶著左臨淵來到他們面前,告訴他們,他和哥哥不一樣。就只是這麼卑微到可憐的申訴而已。可就連這樣,他都已經竭盡全力,快要窒息。走出樓道的時候,月亮已經高懸在了頭頂。張思嘉長長地出了一口氣,臉上不見一絲一毫的陰霾,他笑著對他說:&ldo;今晚可沒地方住了,我們去外面住吧。&rdo;就是那個有著清冷月光的冬夜,兩人手牽著手走在人煙稀少的馬路上,零下的溫度中,張思嘉的臉都凍得沒什麼感覺了,可是左臨淵的手卻是溫暖的,那種值得交付一切情感的溫暖。他覺得自己虧欠了左臨淵太多了,那種無以為報的歉疚彷彿滿月的潮水,一浪又一浪地拍在心頭,將他淹沒。他總是要做點什麼,來回報這份不可能回報的感情,讓自己卑劣的利用更加心安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