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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成看向韶華,他站起身子,擦去唇邊的血跡:&ldo;不是我…我沒那麼厲害能改美國簽證--&rdo;他頓了頓,似乎在回想什麼。的確,他與蘭宇凡的相逢太過戲劇化,在他收到蘭雲若死訊的提起手上的行李箱,蘭宇凡沒有回頭再看一眼。很快,他就能離開這個生他養他卻折磨他一生的地方。他很快,就要去那個傳說中的人間天堂,永不回首--只要有錢,你就能在美國做個人上人,沒有人再看不起他,沒有人還能再侮辱他。按了按口袋中三十萬美圓的支票,蘭宇凡發動了車子,朝機場開去。窗外的景色飛速向後倒去,直到成為模糊不清的兩道白線,再也看不真切了。都說故土難離,可他,沒有故土。在他的印象中,那個貧瘠的村莊裡只有唯唯諾諾委曲求全的母親,以及似乎永遠對他怒目而視甚至拳打腳踢的父親。他從來就不明白,看上去溫文爾雅的父親為什麼獨獨對他沒有半分慈愛之心。後來,他知道自己還有一個哥哥,遠在美國,父親提起他,總會有難得的幾分笑容,似乎只有那個男孩,才是他的親生兒子。而他,這個連字都不識的土包子對他而言連用人都不如。他第一次對他的父親這麼說的時候,換來這輩子都忘不掉的毒打,若不是母親下地種田回來,哭著撲到他身上替他擋去了大半的棍棒,只怕他早已經死了。那一晚他流乾了淚,喊啞了嗓,他的父親也沒有停止他瘋狂而不知所云的報復。從此之後,他不再流淚了,他只是憎恨,憎恨他父親,憎恨他逃到美國享盡榮華的哥哥,憑什麼他要在這個破村子裡伺候一個廢人一生一世?!他的父親在之後的幾年裡身體越發差了,常常咳血,母親為了攢錢給他看病,去了新建的水庫做搬運工,十天半個月才能回家一次,每次回來都把拿命換來的辛苦錢交給他,一再地囑咐:好好照顧你爹。他望著母親過早佝僂的背影想,他不要一輩子,都象可憐又可悲的母親一樣困在這窮山惡水。蘭祥和終於病倒了,一聲咳的比一聲撕心裂肺,但蘭宇凡就靜靜地在旁看著這個不住蠕動著的男人一口一口地咯血,而不給他端來一點藥。他父親嚥氣的時候,眼都還是不甘心地睜大著,蜷縮著手指牢牢地糾住蘭宇凡褪色的衣襬,似乎還忘不了那他永遠回不去的十丈軟紅和金粉繁華。&ldo;放心。你辦不到的,我來替你辦。&rdo;他還記的當時的自己,是這樣說的,而後斷然摔開了蘭祥和的手--那一年,他十四歲。他陪著哭到暈死過去的母親把那個男人草草下葬,而後,機會來了,一家大地產商忽然看中了他們村的自然生態,要買下週圍近百頃的土地,承包給建築商,蓋生態別墅,那時給的價格在90年代已經算是非常不錯了。然而母親不願意,她死也不把埋葬著蘭祥和的地和自己的祖屋交出去,與她而言,這就是她的天與地。當時作為承建商的馮嘉富幾乎是天天來勸逼母親賣地,可就連蘭宇凡也無法說服母親,沒有多久,他母親從水庫上失足摔了下來,抬回來沒兩天就死了,出殯那天馮嘉富也來了送上一大筆弔唁金,不費吹灰之力讓蘭宇凡在合同上籤了字,而後,他問這個已經舉目無親的男孩願意不願意跟他進城。那時候蘭宇凡幾乎是感激著這個救他出苦海的&ldo;大善人&rdo;,就連他壓上他的身體的時候,他也沒有做任何反抗,他只是覺得噁心,男人和男人之間,為什麼也要做這樣的事。當然,馮嘉富只是玩玩而已,他最愛的還是他數不清的情婦們,他只是對那具青澀的性徵不明的身體起了一時的情慾。當蘭宇凡逐漸發育成熟,馮嘉富就斷了他一切的經濟援助,他好不容易能上學能過上正常人的日子,卻在一瞬間又打回原形,他在走投無路的時候,碰上了韶正初。他想,他真的該感謝這個男人,是他告訴他他母親的死不是失足,而是馮嘉富為爭地而僱人趁亂將她推下水庫,而他居然還感謝了這個禽獸整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