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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因為高佩娘當真漂亮,還覺得有點可惜,這會兒徹底死心。接下來就沒宋微什麼事了。木已成舟,高家只好認了女婿,又掏了罰款。府尹判定一對年輕人情比金堅,特許馬奴脫去賤籍,成家立業。宋微作為炮灰路人,酸溜溜聽完判決,揣好獲賠的醫藥費,該幹嘛幹嘛去。終於洗脫嫌疑,恢復清白,下一件大事‐‐找份正經工作,便提上日程了。宋微堅持不許宋曼姬插手,非要自己找。麥阿薩的波斯酒肆雖好,宋微一萬個不樂意去。迎來送往、當壚賣酒,這些輕省活兒都是女人在幹,男人專管釀造、搬運之類的重活。混個二三十年,能得老闆信賴,接觸到釀造方子,或者替老闆見大客戶,才算是混出了模樣。在那之前,不是圈在作坊就是悶在地庫,連個抬頭看天的空當都沒有。以往宋微偶爾打打散工,幹上半天一天,都要不停唉聲嘆氣,完了腰痠背痛許久,讓他拿這個當正經職業,想都不要想。再說還要天天看老頭子吃孃親豆腐,或者來買酒的登徒子跟孃親調笑,是可忍孰不可忍,莫如眼不見為淨。一行有一行的訣竅,一業有一業的規矩。不管哪個時代,要進入一個行業,都免不了請人領路拜師學藝,熬過開始的苦日子,才能等來享福的時候。自有記憶以來,宋微只從事過兩種職業:其一可曰diao絲;其二當曰皇帝。第一個職業,在宋微的印象裡,就是窮、累、不安穩。錢總也不夠花,總要看人臉色,總是提心吊膽,有勁兒沒處使,有理沒處說。其實這些最初是沒感覺的,他是個天生得過且過的脾氣,對外在條件好歹、他人言語看法,敏感度並不高,很擅長隨遇而安,自得其樂。然而變故一旦來臨,人被逼入絕境,這些感覺自然就有了。具體因由是什麼,早已模糊不清,唯一記得的,就是臨死前曾立下宏願:下輩子要當皇帝。那時候,宋微真心以為,世上最好的職業就是當皇帝。終於得償所願,一心認定是老天厚愛,十分理所當然。開始當得不好,他歸咎於經驗不足。一再當不好,才意識到這個職業有其固有屬性,而自己似乎並不適合幹這行。等到皇帝這個職業的固有屬性如噩夢般無法擺脫,宋微深深地後悔了。男怕入錯行,老話果然都是至理。可惜人要真正懂得一個道理,並落實到自己身上,很多時候一輩子的代價都不夠。要不怎麼那麼多人到死都沒活明白呢?春末夏初,晴明和煦。這天正是月底休沐日,逛西市、遊蕃坊的客人比平時更多,各個街巷均是熙熙攘攘。宋微站在&ldo;撒記胡餅店&rdo;招牌底下,幫著裝燒餅、數銅板。他今天白色苧麻長袍外邊罩了件繡花羊皮半臂衫,頭戴同款花色的小皮帽,看上去活潑又俏麗。瓷白的面板,鮮明乾淨的五官,配著異域風情濃厚的裝束,路過者無不眼前一亮。大概遺傳的緣故,宋微的長相天生帶了分媚氣,未語先笑,眼風勾人,偏偏絲毫不做作,一派天然。有他在這站著,撒婆婆的生意至少好三成。宋微臉上笑嘻嘻的,心裡卻開始發愁。這才站半天,腿就像灌了鉛一般,膝蓋都不肯打彎了。看邊上撒小妹麻利地翻烤著燒餅,還不忘時時關照自己,宋微佩服極了。暗忖小姑娘怎麼就待得住呢?一整天一整天干著同樣的活兒,她怎麼就不煩呢?好不容易熬到黃昏,宣佈歇市的鼓聲響過,遊人顧客漸稀。撒婆婆端出晚飯,宋微如蒙大赦,一屁股坐下,渾身就跟抽了骨頭似的,軟成一灘泥。撒小妹體貼地擺好食具,撒婆婆把一碗羊湯放到他面前,嘆氣:&ldo;你這個小子,沒一點長性,又吃不得苦,白長一副靈巧心肝聰明模樣。今日這一天拘著,看把你磨的!&rdo;宋微只顧低頭唏哩呼嚕喝湯吃餅,自己也覺得不太像話,硬起頭皮表態:&ldo;不苦不苦……明日我還來幫忙。&rdo;撒小妹飛快地算好了賬,除去成本,今日淨賺五百餘文,果然比平時多。數出一百五十文,望一眼撒婆婆,又往裡添了二十文,推到宋微面前,眼睛亮晶晶的:&ldo;小隱哥哥,這是你的。&rdo;宋微不伸手:&ldo;說好來幫忙,你這是做什麼?&rdo;撒小妹堅持不肯,宋微便道:&ldo;存著當飯錢吧。&rdo;兩人還在拉鋸,撒婆婆一把將銅板掃進錢袋子裡:&ldo;你拿著不定瞎花到哪兒去,回頭給你娘,存起來乾點正事。&rdo;說到正事,便很關心地問將來打算,折騰這許多日子,究竟做何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