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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隊有自己固定的落腳點,黃昏進入旅舍,將貨車圍攏,停在後院,牲口自有夥計牽走照料,留一個人值守,其餘紛紛進屋吃飯休息。說是值守,等燈火熄滅,人靜馬歇,守夜的也就爬到一輛半空的車裡睡了。太平時節,又非荒郊野外,睡得毫無壓力。宋微耐著性子久等了一些時候,才輕手輕腳從皮毛堆裡爬出來。下了車,屏住呼吸,踮起腳尖,慢慢躡到牆角,急急忙忙鬆開褲腰帶放水。睡著了不覺得,醒來後沒法解決,可把他憋死了。解決完個人問題,頓覺一身輕鬆,摸摸肚皮,餓了。他知道,照商隊慣例,長途行走必會帶足乾糧,以備不時之需。西域特色的胡餅油饢,充飢果腹,久擱不壞,肯定在某輛車上藏著。但這會兒摸索翻找,必定驚動值守的夥計。萬一第二天發現丟了乾糧,難免被人找出藏身之處,那就得不償失了。想了想,挨著牆根往偏院溜去。果然,四處一片漆黑,唯有廚房隱約透出一點亮光。通常稍微大點的旅舍,都免不了通宵熬粥燉湯,早起更需要大量熱水,總有一兩孔徹夜不熄的灶火,亦有夥計在灶間外頭看火值夜。宋微徑直走過去,大大方方敲了敲門。夥計揉著眼睛開啟門:&ldo;誰啊?&rdo;宋微閃身進去,道:&ldo;大哥,有啥吃的沒有?這幫傢伙就知道自己吃飽喝足,小爺在外頭值守,才給拿兩張餅,捲了不見兩口肉。還沒挺過半夜呢,就餓得直叫喚了。&rdo;說著,遞過去一串銅錢,&ldo;我在這吃點兒,再拿點兒當早飯,剩下的就當叨擾大哥的辛苦費。&rdo;夥計道:&ldo;你是穆家的……&rdo;宋微笑:&ldo;求大哥別跟穆七爺提這茬兒,萬一他老治我個擅離職守,還不得一頓好說。&rdo;夥計掂掂銅錢分量,把灶火整旺些,看清他裝束,更無懷疑。熱了幾張餅,又切了點熟肉,加上晚間的兩盤子剩菜,任由他吃個飽足,最後還拿荷葉打了個包。如此晝伏夜出,頭兩天還擔心有追兵,宋微一邊提心吊膽,一邊休養生息,可說小心翼翼,斂形藏跡。到第三四天,腰不酸了,背不疼了,每日裡羊皮褥子上一睡十來個時辰,睡得神氣完足、精力充沛。沿途也沒見有人搜尋查問,暗忖大人物自有大事要做,自己惹上的這等無聊小事,並不值得大動干戈,估計過去了也就過去了。第五天,穆家商隊抵達銎城。此地是西都往南第一個大市鎮,商隊馬車停在穆家自己的商行內,卸下一部分貨物本地銷售,同時再裝運一些特產繼續往南。如此不免需要重新歸攏收拾,那些最後運到交州的東西,也要檢查一番。穆七爺走到貨車前。雖然天氣一直不錯,但也要小心提防。皮毛之類最怕受潮發黴,即使品質不損,壞了看相,價錢也要差出一大截。憑他多年經驗,不必卸車,伸手探探,目光掃掃,便知端的。掀起油布,冷不丁對上一雙烏溜溜的眼睛,饒是他一個老江湖,也嚇了一大跳。宋微撐著羊皮褥子坐起,嘿嘿賠笑:&ldo;七爺。&rdo;穆七爺從驚嚇中回神,認出是他,氣得鬍子一翹一翹:&ldo;宋微!你個混小子!你怎麼會在這裡!&rdo;忽然想起什麼,痛心疾首撲上去,哀嚎:&ldo;我的宛北雲、樓西雪!都被你這混小子糟蹋了!&rdo;宛北雲、樓西雪,是南邊對大漠頂級白羊毛的美稱。這一車羊皮褥子,相當一部分便是這種潔白綿軟如同西域雲朵雪花一般的極品。宋微趕忙叫道:&ldo;沒有沒有!七爺彆著急,聽我說!&rdo;他雙手一直提著衣裳下襬,這時跪在車頂上,亮出衣襬裡兜著的兩隻皮靴:&ldo;你老請看,我只要上車,就脫了靴子拿衣裳包著,壓根沒沾到別處。我每天半夜都特地在旅舍井欄邊洗個澡,身上乾透了才上來。別說泥沙,連屁都不敢放一個,就怕汙了你老的宛北雲、樓西雪……&rdo;早有商隊夥計圍過來,聽到這鬨堂大笑。穆七爺氣得抽出車廂前的擋板就要揍他:&ldo;混賬!你給我滾下來!下來!&rdo;宋微挪到側面,坐在車廂邊上,套上靴子,一個縱身,利落地跳下地,衝著穆七爺一躬到底:&ldo;七爺息怒!宋微給七爺賠罪。小子仰慕七爺許久了,一心想跟你老多歷練、長見識,奈何孃親捨不得,嚴詞教訓,不允我出遠門。前日打聽得又是七爺領隊,走嶺南交州,心中著實嚮往不已,簡直寢食難安,這才揹人耳目,出此下策。你老實在生氣,不勞親自動手,這裡隨便哪位大哥,抄板子狠揍我一頓。除非揍到我起不來,否則我是一定要跟著七爺往南去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