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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走了個把時辰,才穿過山道,行至平地。剛出山時雨下得不算大,後來卻瓢潑盆傾,打得人差點睜不開眼。勉強又行了一段,他還想堅持,嗯昂不幹了,路過一處農夫守夜的竹棚,刨著蹄子再不肯往前走。無奈之下,只得牽著毛驢進竹棚躲雨。竹棚一面無牆,三面漏風,頂上蓋的茅草,雨點兒外面大下,裡面小下,不過是聊勝於無。風稍微大一點,整個棚子就東倒西歪,嘩啦嘩啦作響,好像隨時都會被風連根拔起,或者被雨水徹底澆垮。宋微提心吊膽等了好一會兒,居然始終不壞不倒,不由嘖嘖稱奇。這麼幹坐著被雨淋,很快就覺得冷了,於是爬到嗯昂肚子底下蹲著。只盼著雨勢快點兒變小,好重新上路。又想如此澆個透心涼,路上只要遇到人家,先討口熱水歇一歇再說。長夜無聊,風雨淒涼。這輩子是沒這麼悽慘過,但比起記憶深處一些模糊的悲慘往事,似乎還是好得多了。捋著嗯昂肚皮上的毛,有一搭沒一搭說點閒話。&ldo;你說那神經病會不會氣破肚皮呢?他氣死沒關係,只要不去找孃親的麻煩就好。我覺得不至於,你覺得呢?&rdo;嗯昂被他揪得又舒服又難受,嗯昂叫一聲。&ldo;你看他堂堂一個小侯爺,又擔著這麼重要的皇差,肯定不會特地來找咱們。等他回了京城,也不會馬上有機會去西都。當我看不出來麼,他這是長途寂寞,路上無聊,拿我打發時間。等京城好日子一過,就算這會兒氣破肚皮,估計也記不了太久。回頭見過孃親,咱們就跟高家商隊跑西北去。雖然當初和高家打得頭破血流,過了這麼久,也該化干戈為玉帛了,你說是不是……&rdo;摸摸鼻子:&ldo;說起來,神經病床上工夫還是蠻不錯的,要不是這輩子我只想娶女人……嘿,這話我可只告訴你哦……&rdo;宋微心想:嗯昂是最可靠的,這世上還有誰能比一頭毛驢更可靠呢?一陣電閃雷鳴。宋微怕附近就這處稍微高點,運氣太好被雷劈著,死活拽著嗯昂站到路當中。轉眼想起出了棚子就數自己高,不是避雷針是什麼,又手忙腳亂鑽回棚子裡,還蹲在毛驢肚皮下。又一陣轟隆之聲從遠處傳來,與之前的雷聲不同,這一次回聲格外長久。伴隨著成串的轟鳴,地面似乎也跟著晃動,更別提頭頂的竹棚了。&ldo;嗯昂‐‐嗯昂‐‐&rdo;毛驢仰頭叫個不停。宋微大駭,莫非要地震?探頭看看,夜色濃厚,雨霧悽迷,真要地震,沒個躲處。索性站出來,側耳傾聽,仔細判斷。那聲傳十里震響天地的動靜,恰從自己剛剛離開的地方傳來。聲音並沒有持續多久,因為過於響亮,餘音不絕於耳,好似還在腦中盤旋。宋微默然站了許久。他當然知道,那聲音絕不尋常。這些天熟悉的面孔從眼前掠過,就連昨日送了半罈子醬瓜絲給自己的大嬸,不過一面之緣,亦栩栩如生。他爬上驢背,輕聲道:&ldo;嗯昂,走,咱們回去看看。&rdo; 情淺緣深恩是怨,人執我破聚還離太陽出來,竟是個響晴天。雨後碧空如洗,豔陽高照。天空明朗澄澈,景色怡爽清新。如果不是那一大灘漏斗狀的泥石流還斜鋪在地上,像一張死去的妖獸剝下來的皮,人們會以為半夜的災難不過是一場噩夢。獨孤銑帶領侍衛上山勘察地形的同時,歐陽敏忠在下游稍遠處尋得一個低窪的小水坑,指揮村民把坑挖大些,底部和四圍鋪上石塊,灌滿水後,加高圍岸,形成一個封閉的人工水塘。因水塘與山溪主幹隔離開來,不會跟清理泥沙流下的汙水混合。塘中之水雖然看起來渾濁,自然沉澱後就可以飲用,算是個方便村民生活的臨時大水箱。上山勘察對於小侯爺主僕而言,不是什麼難事。一來探查地形之類,本是行軍打仗必修課,二來三人都有功夫在身,上躥下跳視若等閒。歐陽敏忠剛把蓄水箱弄好,他們就回來了,確定沒有二次塌陷隱患,組織人力預備清理泥沙。毀滅不過一瞬,重建卻困難無數倍。僅憑小山村有限的人手和條件,要全部清理完畢,不知到何年何月。故而最後商定的方案,先把幾所民宅倒塌處清理了,挖掘重要財物,安葬死者遺體。至於其他,等明日幾位大人返回官驛,通報縣丞,調集附近壯丁、牲口和工具,再做打算。主事者計議已定,在避難石坡上架鍋燒水的女人過來稟報,喝的洗的都準備好了。原來一村男女老少都被暴雨澆透,就有老人建議煮些祛寒的湯水,以防疫病。一鍋乾薑蔥白用來喝,另外兩個大鍋放了艾葉,用於沖洗。女人提著木桶打了藥水,輪流上附近的人家洗。至於男人跟小孩,溼衣裳一剝,拿瓢從頭往下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