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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蔥姜水下肚,扛起鋤頭鐵鍬,挑著竹簍簸箕,開工挖掘。所有勞力都先跟隨縣丞派來的大人,尋找貴客們遺失的物品和不幸遇難的同伴遺體。獨孤銑要了一把鐵鍬,一馬當先,領頭在前邊親自動手。他一雙手絕不嬌氣,奈何擅長的是舞刀弄劍,於農事上陌生得很。又憋了一股鬱悶之氣在心裡,力氣使得格外大,沒多久就因為方式不當,掌心磨起了泡。木把上的倒刺扎進肉裡,見不著血,卻疼得鮮明。一個年紀大點的農夫實在看不過,心疼他使壞了農具,委婉勸說,請尊貴的大人去歇息,這些粗活本該粗人來幹。見勸他不動,便手把手示範一番。瓦房被泥石流沖垮,當初牆基修築得結實,下半截都還留著。獨孤銑等人的行李物品均放在屋裡,因有殘垣斷壁阻攔,很容易判斷大概位置。眾人齊心合力,幾個挑子差不多都找到了。抬到石坡上,歐陽敏忠的長隨和幫忙的女人們一起沖洗收拾。獨孤銑認定宋微當時人在後院。院牆本是泥坯壘就,早與砂石化作一體,院中的人和馬被衝到了什麼地方,難說得很。歐陽敏忠與幾個老農觀察一番,選了一個最有可能的方向,讓眾人自高而低探挖搜尋。於是宋微回到雙橋村的時候,獨孤小侯爺正挖泥挖得狼狽不堪。他臉上熱汗淋漓,腳下骯髒溼滑,心裡陰寒沉重。歐陽敏忠已經跟他備過底子,一行人不可能久留,萬一找不到,就只得算了。待日後當地人深度清理有了訊息,再派人來取骸骨。宋微折騰近兩個時辰,才走回來。同一條路,回頭比離開難走得多。經過一場暴雨的襲擊,山道幾乎成了泥湯。中間有幾處被滾落的山石、折斷的樹枝阻隔,偏偏又沒到徹底堵塞的地步,一人一驢費點勁,依然可以透過。若回不了頭,也就不用回頭。想回頭,又能回頭,路雖然難走,卻不可能半途而廢至於過後會不會後悔,這一篇翻過去下一篇怎麼辦,到時候再說。下了山坡,就是谷底兩座石橋。宋微牽著毛驢韁繩,一步一步小心往下走。看見半掩在黃泥裡的橋面,也就看見了巨大的漏斗型泥石流,看見許多人在垮塌的坡上幹活兒。他被眼前的慘烈狼藉嚇了一大跳,傻傻站著,半天才想起來找人,轉頭四處搜尋。人們都很忙碌,沒有誰注意這邊路口,當然也根本沒有誰想到會有人這時候出現。宋微遠遠望見了坐在石頭上的歐陽敏忠主僕,然後費了好大工夫,才在幹活的農夫裡認出了獨孤小侯爺和他的侍衛。他很吃驚,一時沒想到這麼多人圍著是在挖自己的屍體,只覺得小侯爺居然會親自跟農夫們一塊兒動手,有點不現實。看那樣子挖得還挺專業挺投入。眾人挖的就是昨夜投宿的位置,若非自己提前離開,必定要經歷這場九死一生的災難。又看了看泥石流的範圍和裸露的房屋殘骸,如果屋子裡的人沒能跑出來,至少得死十好幾個。頓時有些愣怔,心裡說不出是僥倖還是沉重。他這麼一發愣,便沒留神腳下。稍微動彈,不提防滿地全是爛泥,立刻出溜坐倒,屁股就像落在了滑梯上,嗖地筆直從坡上往下墜,最後直衝到石板橋面,洗了個徹頭徹尾的黃泥浴,滾成了一隻泥猴。主人遇險,毛驢提醒營救不及,仰天&ldo;嗯昂‐‐&rdo;一聲長鳴,也不知是在哀嘆還是在幸災樂禍。這下,山坡上的人全注意到了。獨孤銑盯著那隻泥猴看了很長時間。看他慢騰騰地撐著橋面爬起來,因為太滑,腳底直打趔趄。好不容易弓腰站穩,剛走出一步,也不知是扭傷了還是沒走好,一個前撲,再次跌倒,差點一骨碌滾到橋下,掉進泥水裡。把手中鐵鍬扔給旁邊的農夫,跳出淤泥,甩開大步,幾下躍到橋上,拎著泥猴的腰帶整個提起來,跳回這面山坡。被人半空攔腰提著的滋味絕不好受,宋微忍不住嚷起來:&ldo;放、放我下來!&rdo;卻不料不但沒能下地,反而一陣天旋地轉,被腦袋朝下扛在肩膀上。他掙扎了一下,扣在腰間的手指跟鐵爪似的,簡直要在肉裡鑽出幾個洞來。饒是他無視慣了此人的迫人氣勢,這一刻也覺得凶煞無比,不敢直拂其纓,乖乖做死狗狀,任他扛著。獨孤銑把人徑直扛到石坡上燒水的大鍋旁邊,這會兒沒人用,鍋裡溫著一大鍋艾葉水。&ldo;嗤啦嗤啦&rdo;幾聲響,宋微的衣裳被撕成爛布片子扔在地下,轉眼只剩了赤條條白生生,錯了,赤條條黃澄澄一尾泥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