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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平十九年,獨孤銑第一次赴西域尋訪線索,途中曾經遭遇暗襲,便是三皇子隸王手下死士。因為一直緊盯著老三的緣故,宋雩知道一點跡象。當時只以為老三欲圖抹去昔年施貴妃下手謀害紇奚昭儀的證據,完全沒想到皇帝是派人找兒子。直到宋微逃出憲侯府,獨孤銑與魏觀翻遍京城內外,才想方設法從老五那裡套話,猜出些許端倪。猜出來,反而放心了。寵妃又如何?施貴妃難道不受寵?號稱二十年聖眷不衰,殺了也就殺了。兒子又如何?老三難道不是兒子?活著時再器重,死了也就死了。六皇子封爵儀式過去大半月,太子殿下終於慢慢回過味來。這一回,居然輕敵了。倒不是跳樑小醜多有本事,而是小看了他在皇帝心中的位置,尤其沒料到,他能給皇帝帶來這樣大的影響,堪稱起死回生。原本早該舉行的襄國公嫡長子姚子彰的承爵儀式,也因為皇帝龍體康健,一句話無限期後延。只要看見皇帝那張紅光滿面的老臉,宋雩後悔的心情便如蟻蝗噬心,不得安寧。早知今日,當初就該想盡辦法,斬草除根才是。太子努力修正對六皇子的定位,旁人明面上是絕對看不出來的。皇帝跟前碰見,兄友弟恭一番,出了皇帝視野,雙方都只維持最基本的敷衍。至於二皇子安王宋霂,連在皇帝跟前都懶得演,他是真看宋微不順眼。好在安王動不動稱病,進宮請安次數不多,沒什麼機會直接對上。總之,朝廷上下很快知道了,太子與安王,對六皇子休王都採取了高姿態冷處理。於是四皇子端王宋霏與六皇子宋霈約在五月浴蘭節的那場擊鞠賽,自然吸引了整個京城上層社會的目光。宋微在皇帝面前扮豁達,說什麼輸贏都無所謂,實際心裡打定主意,非贏不可。不但要贏,還要贏得囂張恣意,贏得閃亮奪目,把自己專業紈絝的鮮明形象,一步到位,深深烙印在京城貴族的心中。他從姚子貢那裡搜刮來幾匹好馬,穆七爺又送上門幾匹上等西域良駒,以及蕃坊蒐羅來的高品質鞠球和球杆,硬體便算配齊了。至於人手,他自己跟薛璄是主力,侍衛中有四個水平夠格的。剩下兩個,憲侯府的面子加休王府的金子,直接挖了宇文二爺的牆角,挖得宇文坻連呼肉痛,卻絲毫沒有辦法。六皇子從成國公府進的宮,此事一般人不知道,核心人士還是知道的。宇文家的榮辱,和六皇子的興衰,已經建立起無法抹殺的聯絡。再加上第一時間得知了前妹夫與六皇子的特殊關係,在成國公宇文皋心目中,莫名其妙就有了半個孃家的認知。聽說休王與端王賽擊鞠,憲侯出面從自己兄弟手裡要人,擱在從前,此等無聊添亂之事,少不得以兄長身份出頭訓斥一番,加以阻止,這回卻裝聾作啞,放任自流了。宋微放言一個月不準獨孤銑上床,這當然是……不可能的。不過獨孤銑明白他的意思,這個月要用來集中精力訓練備賽,也就善解人意地適可而止。於憲侯而言,休王與端王這場擊鞠賽,輸贏倒真是無所謂。他要做的,是保證後勤與安全。這一場比賽,將真正拉開宋微步入京師上層社會的序幕。獨孤銑不需要旁人看見六皇子的馬球技巧,只需要他們看清六皇子的靠山和位置。公事上近來沒什麼麻煩,兒子們的功課持續進步,女兒也乖乖服從安排,不吵不鬧,憲侯的日子可說安穩和順。獨孤縈考恩科,皇帝給找了個現成的藉口,事後自該有相應的交待。於是自四月中起,憲侯府大小姐每隔日進宮一次,陪小郡主們讀書。宮中另有女官負責教授,獨孤縈的任務,相當於助教。大概覺得就她一人未免突兀,皇帝又隨手挑了兩個門第高貴年紀相當的女孩子,輪流進宮,陪後宮的老太太小丫頭打發無聊時光。因為宇文坻擔下替外甥女造假報考之責,後來成國公夫人又特意和獨孤銑談了一次,表示將仔細留意,尋機窺測,獨孤銑漸漸將追查一事放下。女兒跟自己沒話說,相比之下,與舅母及表姊妹反而更親近。宇文家直系旁系子弟一大堆,跟獨孤兄妹自幼相熟。如今都漸漸長大了,獨孤縈和其中哪一個產生點私情,搞出這般事故,不是沒可能。若非她陰差陽錯被皇帝點了頭榜進士,考完不再露面,也就是個不了了之而已。事實上,獨孤縈自己也完全沒料到,雛鳳初音,一鳴驚人,引發諸多後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