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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侍衛把熱水送到門口，親自弄進房來，給宋微擦洗。他洗得很小心，奈何之前做得實在太狠，抓著蘸水的巾帕，幾無下手之處。想起李易的建議，索性將藥粉化在水裡，管他紅了腫了青了紫了破了損了，一視同仁。藥水沾上面板，略微刺激。宋微嗓子眼裡咕嚕幾聲，像抱怨又像撒嬌。過得片刻，大概是適應了，掛在獨孤銑身上呼呼大睡，任憑擺佈。臨走前，獨孤銑交代李易、藍靛一回，將侯府安保工作仔細巡查一遍，再次叮囑牟平看牢六皇子，最後悄悄與父親及女兒分別見了一面。老侯爺雖然知道六皇子藏在自家府中，卻是直到這時才有機會細問兒子來龍去脈。聽罷事情經過，獨孤琛眯起眼睛，滿臉皺紋抖了抖，悠悠道：&ldo;陛下這是……把六殿下交給獨孤一門了啊……陛下命你保護六殿下，卻又叫你去北郊迎接使團，你可知此中深意？&rdo;獨孤銑點頭：&ldo;兒子猜測，陛下不欲我直接面對太子，多結無謂仇怨。況且，我在城外，方有最佳牽制之力。&rdo;&ldo;你明白就好，記得隨時警惕，不可掉以輕心。至於長遠計較，陛下定有安排。恐怕中秋事了，便會傳你密談。你心中有數即可。&rdo;這個時候，獨孤琛還不知道，皇帝第一個把憲侯摘出來，更隱晦的原因，是對六皇子另有所圖。他所能想到的，僅僅是皇帝希望借獨孤氏之力，保護小兒子，且在太子登基之後，牽制新皇，以防其有朝一日，剛愎獨斷，動搖根本。這樣的話，很可能會額外給憲侯一份密詔或信物。當然，倘若當真如此，獨孤氏等於接下了燙手山芋、雙面利刃。然而放眼望去，三公五侯之中，卻又唯有憲侯可擔此重任。獨孤琛嘆口氣。歲月不饒人，管不了那麼多，且看兒孫造化罷。見兒子要走了，始終神色沉鬱，忍不住最後囉嗦一句：&ldo;銑兒，男子漢大丈夫，立身於世，當無愧天地。兒女私情固不可負，正道大義更不可虧。世間難得兩全，端的看你如何取捨。你可明白？&rdo;獨孤銑腳步頓了頓，並沒有回頭：&ldo;爹爹放心，兒子明白。&rdo;憲侯此番回府，乃是機密行動。與老侯爺說過話，順便借用老爺子身邊僕從，以祖父的名義，請大小姐來一趟。獨孤縈見到本該身在軍營的父親，吃了一驚，旋即掩去異色，上前見禮。獨孤銑看女兒臨事愈發穩重，頗具大將之風，心下暗自點頭。細看一眼，似乎有些消瘦憔悴之色。想來內宅家務再減省，交給十五歲未出閣的姑娘主持打理，還是勉強了些。關切詢問一番，又囑咐許多瑣屑細事。在父女交流史上，也算得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末了，獨孤銑鄭重道：&ldo;縈兒，還有一事，爹爹須交託與你。六殿下這些日子住在府裡東院，飲食日用，你直接與牟平接洽，務須謹慎小心，不得走漏訊息。&rdo;獨孤縈一驚，望著父親不做聲。獨孤銑道：&ldo;往後這些事，爹爹都不會再瞞你。你已然成年，幫著爹爹照看祖父，教養幼弟，實不愧於我憲侯府嫡長小姐身份。你有此擔當能力，往後在家中，便是爹爹左臂右膀，你可願意？&rdo;獨孤銑見她只瞪住自己，半晌不答話，輕嘆一聲：&ldo;縈兒，你聰明早慧，明達事理，自當知曉，你母親在世之日，爹爹未嘗有一處對她不住。否則何以你外祖一門與我獨孤氏始終和睦？早年邊關緊急，未能妥善照顧你姐弟，是爹爹疏忽不周，往後必當盡力補償。你放心，這個家中，絕不會再出現繼母庶母。至於……六殿下為人如何，這麼久了，觀蒞兒蒔兒與之相處，你當知一二。若心中仍有芥蒂，你我父女，但可直言。&rdo;獨孤縈完全沒想到父親會說出這番話來，愣了一會兒，才問：&ldo;六殿下為何……又住到咱們府裡來？&rdo;&ldo;前日半夜，休王府進了刺客，六殿下遇刺受傷。陛下擔心王府不安全，宮中最近……也不太方便，因此暫且住在這裡。&rdo;獨孤銑望住女兒，&ldo;縈兒，此事幹系重大，爹爹信你有此膽識，方實言以告。進宮與小郡主伴讀之事，尋個由頭，近兩月先不要去了。&rdo;獨孤縈似乎一時嚇住，臉上血色陡然退卻，半晌，才緩緩恢復常態，道：&ldo;女兒明白。原本近來家中事多，去的次數便少。明日進宮，我會向娘娘告假。&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