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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舅舅……怎會做這種事?總得……證據確鑿……&rdo;皇帝摩挲著兩塊烏溜溜的木牌:&ldo;這個自然。朕已著奕侯並大理寺及刑部共同審查,定不會冤枉了好人。太子眼下重任在身,這些個瑣事,就不要管了。&rdo; 閨門不意生疾病,紈絝能期作棟樑姚子彰頂著小公爺身份,行事比太子本人方便得多。宋雩許多見不得光的活動,背後皆有他參與。相應地,也難免留下把柄,經不起細查。不論過去還是將來,須借重這個舅舅之處甚多。宋雩不覺萬分躊躇,既捨不得壯士斷腕,又不願意功虧一簣。嘴裡敷衍道:&ldo;不管怎樣,兒臣信得過舅舅為人。堂堂襄國公世子,斷然不會為此大逆不道之事。若無真憑實據,冤枉了好人……外祖那裡,不知該怎樣傷心……&rdo;話裡話外,無非提醒皇帝,別忘了姚子彰身份,更別忘了其父襄國公的地位。皇帝淡淡看他一眼,道:&ldo;到底是不是好人,不仔細查一查,怎生知曉?若是襄國公教子無方,朕不問他的罪,已是格外開恩,哪來的臉傷心?再說了,世子又如何?他姚家又不是隻有一個兒子。就連嫡子,亦不止一個。姚子彰做不好,換個懂事的兄弟來做,便是了。&rdo;宋雩聽罷這番話,呆了呆,才反應過來,父皇只怕是已然拿到真憑實據,與外祖姚穡談妥了條件。怨不得今日早朝襄國公稱病,根本沒出現。襄國公嫡子,除去長子姚子彰,便是四子姚子貢。對這個紈絝小舅舅,太子一貫沒怎麼放在心上過。這時候才想起來,姚子貢也曾正兒八經進士及第,科考入朝,完全具備繼承爵位的資格。或者,對於外祖父來說,只要襄國公的位子還在姚家人手裡,繼任者是老大還是老四,並無本質不同。奈何於他太子而言,卻是天壤之別。宋雩努力在腦中勾勒姚四舅的形象,一時竟模糊得很。他簡直不敢相信,皇帝會昏了頭,要讓姚子貢頂替姚子彰,繼承襄國公爵位。立刻跪倒在地,叩首進言,殷殷懇切:&ldo;父皇!襄國公向來擔中書令一職,秉政執行,舉足輕重。若所任非人,恐怕……誤國戕民,遺禍無窮啊!&rdo;皇帝看著兒子,忽然輕笑一聲:&ldo;所任非人?誤國戕民,遺禍無窮?一般皆是姚家子弟,莫非只他姚子彰是棟樑,姚子貢便被你外祖教成了禍害?雩兒,親疏賢愚,不可混淆。如此淺顯的道理,朕以為,你早該明白。&rdo;皇帝這意思,此事已毫無轉圜餘地。太子抬起頭。父子沉默對望。皇帝這幾年病情反覆,即使中間幾度好轉,也不過是精神振作,精力恢復,身體始終消瘦。這時一眼看去,病骨支離,老態龍鍾,盡是頹敗衰微之相。太子甚至有種感覺,只消上前幾步,伸手扼住那層層褶皺的脖頸,稍微施力,就能結束對方衰弱的生命,掃清面前一切障礙。這念頭如此誘人,彷彿帶著無比強大的吸引力,令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動作,十指顫抖著離開地面。皇帝忽然伸手,揭開藥碗蓋看看,又合上,輕聲喚道:&ldo;青雲。&rdo;&ldo;臣在。&rdo;&ldo;藥涼了,換熱的來。&rdo;青雲悄無聲息上前,端起藥碗,又悄無聲息下去了。太子悚然驚醒,後背滿是冷汗。對上皇帝的眼睛,只見那目光沉寂無波,卻又深不見底,恍若早已洞察到自己內心深處最隱晦的想法。皇帝不再多看兒子,開始閉目養神:&ldo;離十三沒兩天了,忙去罷,都等著你呢。&rdo;太子為了彰顯茲事體大,連日朝會後皆召集有關人等商討接待使團細節,皇帝是知道的。宋雩急匆匆自寢宮出來,去了議事的明思殿。幾個大臣都發現,平素幹勁十足的太子,今日竟然心不在焉起來。傍晚,宋微拿著筷子,把曬得乾透的蚯蚓一條條往陶罐裡裝。藍靛匆匆掩面而過,奔去藥房熬藥。六皇子叉著腰哈哈大笑,李易在旁邊搖頭嘆氣。已經過了喂鳥的鐘點,麻雀們吃得肚皮滾圓,在廊前蹦達,依依不捨,兩隻小鴿子卻還沒有來。獨孤大公子的生活極有規律,這幾天鴿子們都來得非常準時。宋微抬頭看看天,暗忖:莫非獨孤蒞行事不密,被大小姐抓包了?蚯蚓都收拾好了,李易將罐子接過去捧在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