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堵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他一動不動倒吊在樑上,任憑血液下湧,衝得頭昏腦脹,想象自己是塊風乾的臘肉,無知無覺。膝彎忽地一麻,力氣瞬間流失,整個人往下倒栽蔥般紮下去,隨後腰上一滯,腦袋在空中劃了半個圈,靠上了厚實暖和的胸膛。頭痛欲裂,太陽穴突突直跳。許久之後,才慢慢睜開眼睛,在朦朧暮色中對上獨孤銑一雙深若寒潭的眸子,什麼話也說不出來。獨孤銑是微服進的宮,沒穿甲冑,源源不斷的溫熱氣息自薄薄衣衫內透出,雄渾強大,叫人無限安心舒適。宋微情不自禁靠近些,將整張臉都埋進去,以緩解因腦內充血而持續綿延的頭痛。毫無預兆地,眼眶變得溼潤。彷彿幾世顛簸,只為這一刻溫存。終究……只得一刻溫存。這個全心依賴的動作,令獨孤銑渾身烏雲壓城般的沉重氣息為之一緩。然而連日來累積的負面情緒始終翻滾不停,如暴雨前夕風雲湧動,似強行壓抑,又似醞釀突破。宋微視若無睹,將臉貼得更緊。不知過了多久,微啞著嗓音開口:&ldo;獨孤銑。&rdo;&ldo;嗯。&rdo;控訴:&ldo;你又騙我。&rdo;半晌,聽見頭頂傳來聲音:&ldo;並非有意騙你。我確在北郊兵營,五日前,接陛下緊急密令進城,協同奕侯,監察皇城內外異動。此舉……須絕對保密。&rdo;明面上,蕃邦使團來朝,憲侯北郊警戒,皇帝病重,太子代議朝政。暗地裡,皇帝轉身把憲侯密召入城,照看小兒子,叫奕侯守在宮中,防備大兒子。皇帝與太子之間,彼此心知肚明,終於進入最後一輪博弈。一方無奈且不甘,一方囂張又迫切。都想在塵埃落定之前,讓天平按照自己的心意傾斜。太子府門客眾多,分明暗兩種。當初被憲侯殺了滅口的鬼影聶元、無蹤客拓跋宏文,便屬於明面上的人物。而暗中出入者,則以烏木鎏金龍紋牌為信。若非獨孤銑近年來著力防備,小心查探,未必能獲知此等機密線索。他看到兩名刺客身上搜出的信物,當即明白,皇帝對太子的最後試探,效果顯著。令人費解的,反是那逃跑之人,將人證物證丟在休王府,究竟是不得已為之,還是早有預謀?而更叫人難以捉摸的,還有陛下的態度。今日面聖,聽聞六皇子受傷,皇帝就要把人接入宮中,旋即又改了主意,同意留在憲侯府內,由府衛軍嚴加保護。然而六皇子遇刺一案,連同死屍證物,卻全部移交奕侯負責追查。敕令憲侯儘快返回北郊,準備迎接使團到來。獨孤銑妄揣聖意,忐忑難安。太子有恃無恐,皇帝究竟打算……拿兒子們怎麼辦?唯一慶幸的,是皇帝依然肯把他交到自己手裡。宋微不管他千百個念頭糾結,抬起頭問:&ldo;這麼說,逼我成親,不過是我爹裝病的由頭?&rdo;獨孤銑不說話。無論皇帝出於何種目的提出六皇子成親一事,當爹的想要兒子娶個女人,必然不會改變。宋微垂下眼睛,不再討論成親的話題,只哀怨道:&ldo;獨孤銑,你又關我。&rdo;獨孤銑鎖緊胳膊,語調陡然變冷:&ldo;那是因為,你又淘氣。&rdo;宋微被他圈得呼吸不暢,聲音帶著哽咽,自貼合處斷續傳出:&ldo;我只是受不了了,想出城去找你。真的,獨孤銑,別逼我,別關著我,我很討厭這樣。我寧願去你軍營裡做一個小兵。我雖然不喜歡吃苦,可也不是不能吃苦。獨孤銑,好不好?別這樣關著我,好不好?&rdo;如此軟語相求,獨孤銑的心跟著一顫一顫。終究硬起心腸:&ldo;不好。&rdo;忽地想起一事,捏住他下巴,抬起他的臉,問:&ldo;小隱,你弄出偌大動靜,連秦顯都著了你的道,當真只為去北郊尋我?&rdo;宋微聽見這句,就像猝不及防掉進冰窟窿裡,腦筋都凍得瞬間麻木。許久,一點點垂下眼簾,恍若喃喃自語:&ldo;可不是麼?我尋你做什麼?你能頂什麼用?我可真是……哈!腦子被門夾了……&rdo;不怪獨孤銑起疑心。前科太多的結果,本該如此。宋微並非驚詫於對方的懷疑,而是驚詫於自己無意中的妥協。因為,他再清楚不過:最徹底的束縛,只能來自甘於屈服的心。獨孤銑卻因為他的神情話語放下心來,一半是難過,一半是欣慰。懷中半天沒有動靜,將人抱進屋,放在床上,緩緩撫拍:&ldo;最近有點亂,你乖乖在這待著,我把牟平留下保護你。&rdo;長長嘆息一聲,&ldo;小隱,你不能……總是這樣淘氣。&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