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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瞥他一眼，忽道：&ldo;你就說說，你這回怎麼把他騙進京來的吧。&rdo;獨孤銑渾身一顫。皇帝果然是操控人心的高手，只需一句話，前面那麼多鋪墊即刻土崩瓦解。&ldo;臣……&rdo;獨孤銑雙手握拳，撐在地上。他始終都明白，整件事情從頭到尾，所有外在阻礙，其實均不足為懼。真正的困難，一直來自內部。自己起心隱瞞，兩人間的矛盾勢必變成心結。而宋微拔劍自戕，則將之激化到有死無生的極端地步。心結難解，總有辦法慢慢結。生死相逼，才叫人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彷彿無盡寒夜，不見一絲光亮。獨孤銑在宋微床前杵了一夜，才接受這個事實。又在明思殿裡跪了九天，此刻才能竭力周旋於帝王面前。&ldo;陛下也看到了，六殿下是個什麼性情。無論他什麼時候知道，都不會願意隨我上京。我……發現他可能就是陛下要找的人，亦無十分把握。便想與其那麼早就勉強他，令他難過，不如待陛下確認過再做打算。故而直入西都，履踐前約。六殿下重情義，信然諾，我既去了……他便也就來了。&rdo;後面的事，皇帝是參與者，無需多言。至於事情怎麼搞砸的，皇帝這下全明白了，指著獨孤銑，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獨孤銑又道：&ldo;是臣辜負了他。臣忠信不能兩全，然恰如陛下所言，父子天倫、君臣大義在此，兒女私情再大，也越不到前面去。我知他必將怨我恨我，卻不料……不料……他會傷心至此，臣百死莫辭其咎……&rdo;皇帝勃然而怒，一袖子把龍案上的硯臺掃到地下：&ldo;你的意思，他還離不得你了！&rdo;獨孤銑&ldo;咚&rdo;地又磕了一個頭：&ldo;陛下息怒。&rdo;皇帝上一回這麼鬱卒憤懣，是御醫李易招供，當年紇奚昭儀肚子裡的，並非通姦的野種，而是自己親生血脈。上上回，則可以追溯到紇奚昭儀一個招呼也不打，放火自焚，母子同時葬身火海。&ldo;百死莫辭其咎？你以為朕不想殺你一百次？你把朕的孩兒害成這樣，朕恨不得、恨不得……&rdo;獨孤銑低聲道：&ldo;陛下請放心。是我獨孤銑惹出的禍端，我自當擔責到底。我會一直守著他，慢慢開解。臣以為，六殿下聰明靈慧，只是一時沒想通。待他想通了，定不會再如此這般，傷及自身……&rdo;皇帝怒道：&ldo;你打的什麼齷齪主意？還想公然纏著他不成？&rdo;獨孤銑神色灰心黯淡，語調卻越來越平靜：&ldo;陛下覺得，經此一事，就算我能時時守在六殿下身邊，又如何？&rdo;皇帝頓時順暢了，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報復般的快感：&ldo;沒錯，他不會原諒你。&rdo;獨孤銑道：&ldo;陛下，從我打算將他帶進京那天開始，我就沒想過要他原諒。我所要的，只是能留在他身邊。我已無法實現對他的承諾，卻可以履行對自己的承諾。不論他是蕃坊貨郎、商行夥計，抑或是天潢貴胄、皇子王孫，我獨孤銑喜歡他，愛慕他，心中只有他一人，必定傾盡所有對他好。我會用我的全部力量保護他，愛惜他，全心全意，一生一世。&rdo;皇帝驚呆了。許久之後，皇帝直直望著他，開口道：&ldo;你莫忘了，你是憲侯。&rdo;獨孤銑也筆直回望著皇帝：&ldo;臣很清楚，臣是憲侯。臣對六皇子，是愛慕之情，傾心之意。莫非憲侯便不能用情專一，相思暗戀？&rdo;皇帝聽懂了，愛慕之情，傾心之意，不是擁戴之情，君臣之義。一個搞斷袖的閒散王爺，一個好龍陽的實權大將，對於未來的新君來說，哪一個都是好訊息。雖說名聲差些，卻是保護六皇子的極佳方案。&ldo;你一直打的就是這個主意？&rdo;&ldo;皇上明鑑，臣罪該萬死。&rdo;皇帝看了憲侯半天，忽然有些悲涼。&ldo;小澤，你想好了。如你所言，他會恨你，更會死心。朕還會叫他娶親、生子。你要守著你的諾言，無望地過一輩子麼？&rdo;獨孤銑再次叩首：&ldo;情之所鍾，無怨無悔。懇請陛下成全。&rdo;皇帝最後什麼也沒說，只虛弱地揮了揮手，示意他退下。宋微真正清醒，是在正月十五夜裡。他渾渾噩噩躺了這麼些天，中間偶爾有片刻意識，那感覺輕車熟路，一心以為再次穿越成功，只想快些醒來看看是何情況。無奈身體沉重僵硬，倒像是入了夢魘一般。等啊等啊，熬啊熬啊，終於熬到有力氣睜開眼睛，還沒來得及看清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