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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正處於驚疑之中,聽到後面,才意識到他在特地跟自己解釋。兩代兒女親家,如此關係,可謂牢固親厚。怨不得獨孤銑會知道宇文家遊船的底細。之前上船舉動看似隨意,實則謹慎周密。&ldo;今日與姚子貢比賽擊鞠的,是宇文皋的親弟宇文坻。他們私下交情不錯。但是……&rdo;獨孤銑略頓一頓,&ldo;但是,姚子貢的嫡親兄長姚子彰,歷來與太子交好。襄國公姚穡年事已高,姚子彰承爵,也就是眼前的事。很可能,會放在新皇登基前夕,為太子繼位造勢。&rdo;說到這,獨孤銑停下來,看著宋微。宋微覺得不表示下好像不妥,要表示又實在不知說什麼。只好張嘴&ldo;哦&rdo;一聲。&ldo;據寶應真人透露,陛下龍體堪憂,如風中之燭,明滅不定,很難說什麼時候就……&rdo;宋微聽得有點牴觸,以為他又要打親情牌。心裡也知道獨孤銑所言恐怕皆是實情,很有些糾結難過,抿著嘴偏過腦袋。卻不料對方話鋒一轉,內容完全出乎所料:&ldo;故太子承接大統,已成定局。太子為人如何,我並不熟悉,不好妄言。然而管中窺豹,可見一斑。看他用什麼人,如何用法,當能揣測一二。小隱,你也看見了,適才那兩個,便是太子手下。&rdo;獨孤銑為什麼突然說這些,宋微好似隱約有些頭緒,一時又想不明白。&ldo;兩個月前,因去歲宮變而削籍流放的三皇子,毫無徵兆畏罪自盡。陛下因為此事,心情十分不好。&rdo;此言一出,宋微立刻明白了,接下來可能面對什麼局面。心中冷笑,卻泛不起多少波瀾。又是這樣。總是這樣。無非這樣。皇帝家裡那點破事。誰知獨孤銑忽然沉默下來,負手而立,目光投向蒼茫湖面。碧空高遠,秋水澄澈。此刻正當午時,太陽直射在水上,金光躍動。湖面雖沒什麼遊船,卻有興致盎然的垂釣者。靜日無風,一葉扁舟定在湖心,與時起時落的水鳥上下相襯,動靜得宜,恍若一幅國手名畫。宋微順著獨孤銑的目光向遠處眺望,心思不覺就被那垂釣者吸引過去,很懷疑如此裝逼範兒,是不是真的能釣上魚。&ldo;小隱。&rdo;&ldo;啊?&rdo;獨孤銑回過頭,看見他微張著嘴呆頭呆腦的模樣,忍不住伸手,在臉上摸了摸。&ldo;小隱,你想過以後沒有?&rdo;宋微被他這句話勾回了神,挑起嘴角,嘲弄一笑:&ldo;以後?不是有人都替我安排好了麼?還用想?&rdo;重新盯著遠處裝逼釣魚的人看,口裡道:&ldo;你放心,我惜命得很。別廢話了,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以後還長得很,誰知道能到哪個以後。你要怎麼樣,毋須向我彙報;我要怎麼樣,也用不著你操心。&rdo;獨孤銑依然看著他:&ldo;小隱,有很多話,一直沒來得及跟你講。到了現在,也沒什麼必要再講了。你知道,或者不知道,記得,或者不記得,其實並不重要。事到如今,我只想告訴你,我心裡知道,我會記得。&rdo;這話有點奇怪,宋微終於扭過頭,正面回望他。獨孤銑手伸進衣襟,從自己脖子上摘下一個東西。宋微一瞧,居然是逃走時留下的那隻象牙扳指。&ldo;這是我唯一正式送過你的一件禮物,好歹救過你的命,由此可知,該是個吉祥物件。留下吧,不要再還給我了。&rdo;獨孤銑說著,將那佩韘掛回宋微脖子,塞進衣襟裡。金絲套嵌的象牙圈冰涼硌人,宋微不由得抬手,隔著衣服摸了摸。獨孤銑以為他要往外掏,手掌立刻摁上來:&ldo;小隱……&rdo;宋微望著他的臉,距離太近,纖毫可辨。那表情好似拼命壓抑著什麼,又好似決絕放棄了什麼。深不見底的眼眸如同黑色的漩渦,不知是即將爆發,還是要徹底湮滅。心想:你憑什麼給我擺這怨婦臉色。胸口卻像堵著一團棉花,嗓音澀啞:&ldo;有什麼……大不了……你……別這副樣子……&rdo;獨孤銑慢慢鬆手,臉卻一點點貼近,最後在他唇上極輕柔地親了一下。再一點點離開,站直身體,把牟平和蔡攸叫進船艙。宋微覺得自己懂了他的意思。從這一刻起,獨孤銑做回他的憲侯,而宋微,也要準備做回六皇子了。&ldo;蔡攸,你現在去見奕侯與蘇方,告訴他們,維持原計劃不變,悄悄跟隨姚子貢的隊伍出城,盯緊薛璄,發現可疑人物,立即拿下。&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