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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微笑道:&ldo;好是好,不過我沒法出門,可都得你自己動手。&rdo;獨孤蒞嗷一聲,飛快地爬起來,抱起几案上的大筆筒。宋微叫住他:&ldo;把斗篷披上,外頭冷。&rdo;眨眨眼睛,&ldo;我幫不了你,但是可以給你個小玩意,嵌在冰燈裡做裝飾。&rdo;說著,也不知從哪兒掏出個精巧的皮質小魚符,紅彤彤煞是好看。若是獨孤銑在此,當能認出來,這東西正是昔年黎均送給他的赤露魚鰾,中空藏物,水火不侵。獨孤蒞接過去,興高采烈:&ldo;呀!這個嵌在冰燈裡,定然好看,就像琉璃盞養了紅鯉魚一般。&rdo;獨孤蒞下午還有騎射課,沒工夫等著底部結冰再套小筆筒,宋微便替他尋了只雙耳杯,拿毛筆凌空架在大筆筒上。兩人靈感迸發,安置好小紅魚,又剪了幾截綠絲帶扔裡頭做水草。然後光明正大擺在走廊外側欄杆上。黃昏時獨孤蒞一下學,立刻就跑來了。等到晚飯前,如願拎走了他的鯉魚冰燈,喜孜孜送去獨孤縈的住處。宋微笑眯眯目送他出去,口裡叮囑別摔了,心想:獨孤侯爺,對不住了。你兒子你用著順手,我用著,嗯,也挺順手。 明算機關修棧道,暗傳計策度陳倉李易給宋微呈上當日藥丸,備好溫水零食,看他跟吃糖豆似的,捏起一顆往空中輕輕一拋,然後仰頭張嘴接住。喝口水嚥下去,轉眼便去扒拉零食盤子,翻出片果乾塞嘴裡。這麼一邊吃一邊玩,半天也沒下去多少。如此拖拖拉拉的吃法,到飯點自然沒胃口。待憲侯大人問起食量,免不得又要哀嘆一回。六皇子殿下,簡直比三歲孩子還難哄。眼不見為淨,往常宋微如此這般吃個顆,李御醫就受不了主動退下,今日卻遲遲沒走。猶豫再三,沉痛道:&ldo;殿下,陛下龍體欠安,時日已久。自那日從憲侯府回宮,即感不適,漸趨沉重。昨日宮中傳來訊息,已然臥床不起。就連寓居青霞觀的寶應真人也被召入宮中了。&rdo;宋微一顆藥丸扔到半空忘了去接,落在几案上滴溜溜滾個不停,最後滾落地面,不知所終。沉默許久,才垂著眼睛道:&ldo;多謝李大人告知。大人辛苦了。&rdo;李易等來等去也不見他抬頭看自己,只好心頭暗歎,行個禮出去。中午,宋微由獨孤蒞及兩個侍衛陪同,慢慢踱到西偏院馬廄去看他的驢跟馬。嗯昂老遠就開始嘶吼蹦跳,比小別勝新婚還要熱情百倍。倒是得噠傲嬌脾氣發作,獨孤蒞手裡的草料吃得歡,偏偏不理宋微。宋微忍不住扯起嘴角笑,靠著驢子跟馬說話。等得噠終於肯打著響鼻蹭他的手,獨孤蒞差點趕不及下午的功課。進入二月,天氣暖和起來。正午的陽光照在身上,絲毫不覺寒意。宋微叫人把長榻搬到院中,懶洋洋坐著看鴿子。拉嘰跟溜丟恢復健康作息,一天比一天精神。隨著氣候轉暖,那嘰嘰咕咕的啼鳴聲裡似乎帶上了某種難以言說的纏綿意味。宋微瞅著它倆卿卿我我你儂我儂的恩愛模樣,心不在焉地想:這回只怕是真的準備孵小鴿子了……他身上裹著狐裘,沒精打采斜倚在長榻靠背上,兩隻眼睛木然仰視,周身都籠罩著蕭索寂寥之意,與鴿子們形成鮮明對比。借獨孤蒞之手遞給獨孤縈的訊息,至今沒有迴音。也許……該想想別的辦法了。濃重的宿命感迎面撲來,壓得人呼吸不暢。他聽見有個聲音在腦中對自己說:沒用的,放棄吧。白費勁不可怕,越費勁混得越慘,才真正可怕。乖乖任老天折騰,等它折騰夠了,也就消停了。然而來自靈魂深處的厭倦與不甘卻一波波翻湧擴散,於身體內部醞釀出驚濤駭浪電閃雷鳴。憑什麼呢?憑什麼不可以?貪心與奢望都已摒棄,只求過一點自己做主的小日子,為什麼還是不肯放過我?無數次嘗試掌控,毫無例外全部失敗。或者,這一次嘗試逃離,沒準能夠奏效?吃了多少教訓才明白,消受不起的東西到手就是禍害。那麼,這一次,我拒絕。我堅定。我抵得住誘惑。宋微捏緊拳頭。嗯,再試一次。皇帝沒那麼容易死,他有的是兒子承歡膝下。憲侯也沒那麼容易傷心,他有的是大事充實人生。就算失敗,失敗又怎麼樣?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死豬不怕開水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