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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顧與沈叔齊齊反胃了一聲，沈叔更是丟下手裡的東西落荒般地逃了，老顧用一種毛骨悚然地目光看著傅聽夏。傅聽夏來了一天，老顧就發現自己好像失業了一般，因為傅聽夏不但活幹得比他好，也比他更熱愛屍體，即使把能補的都補上，能接的都接上，他也會把屍體翻來翻去，摸來摸去的，目光專注到看上去有些深情。老許傍晚的時候拎著一壺二鍋頭來了，跟老顧喝了兩杯之後，看著內室窗戶裡還在幹活的傅聽夏道：&ldo;這個新人怎麼樣？&rdo;老顧直勾勾地看著窗戶裡傅聽夏的身影：&ldo;這個小子太詭異了。&rdo;&ldo;啊？&rdo;老顧用夢遊般的神情道：&ldo;好像天生是個外科大夫。看見他我就覺得當初沒能當上醫生，大概也沒什麼可以遺憾的了。&rdo; 餐具新外型幾天之後，一個相貌堂堂的高個男子夾著黑色公文包出現了在縣醫院裡，一見許一夫就大聲問道：&ldo;儀器呢，病人呢？&rdo;旁邊的傅聽夏明白這就是許一夫給他聯絡的省城醫院，也是國內面板科權威徐志聰，他一下子心跳就加快了起來，徐志聰的目光已經落在了他的臉上。許一夫道：&ldo;我已經給他做過顱內跟眼睛的檢查，沒有發現其它的病灶，也沒有發現其它血管畸型。&rdo;徐志聰已經丟下了包在傅聽夏的臉上摸了摸：&ldo;那就不是綜合症了，表面也沒有增厚，是平坦型鮮紅斑痣。多大了？&rdo;&ldo;十六虛齡。&rdo;&ldo;年紀稍微大了點。&rdo;傅聽夏的心一下子抽緊了：&ldo;能治好的，對嗎？&rdo;徐志聰笑道：&ldo;不知道，總要治了才知道，但是你要相信醫生跟病人是抱著相同希望的，所以我會盡全力的。&rdo;&ldo;聽聽，到底是大醫院來的大醫生。&rdo;胖姨抱著拖把讚歎著對水靈說：&ldo;換了咱們許大夫大概會說，&ldo;死不了，怕什麼&rdo;，或者&ldo;不會要你命的，虛什麼虛&rdo;。水靈捅了捅她，胖姨才發現自己讚歎的聲音大了一點，許一夫面無表情地咳嗽了兩下，胖姨連忙低頭轉身努力拖地去了。傅聽夏直到躺在病床上，心還在跳，他到底是重新開始，還是重複過去的命運，就看這一次了。徐志聰換上醫生服，看著他笑道：&ldo;你的面積雖然不算大，但我一次治療還是最好不要超過3x3，所以至少我們可能要進行三次手術，我研究過這臺鐳射儀的資料，你的病情非常符合它的治療範圍，有比尋常病患較高的可能性痊癒，但即使如此，也有可能會失敗，或者至少不能夠全部清楚紅斑，這個你有心理準備，對吧。&rdo;&ldo;是。&rdo;&ldo;麻醉藥會縮小你的血管口徑，所以我不打麻醉藥，你能忍的吧。&rdo;&ldo;是。&rdo;徐志聰拍了一下手道：&ldo;好，那我們就可以一起上戰場了。&rdo;傅聽夏深吸了一口氣，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事實是手術的次數遠不如徐志聰設想的三次那麼少，因此傅聽夏每天出於避光要求他都戴著帽子墨鏡口罩，甚至圍巾在老顧那裡縫屍體，然後在週末等待徐志聰來為他持續治療，他第一次這樣妝容出現在停屍間的時候，把大燈關了縫屍體，差點把來值夜班的老顧嚇成心肌梗塞。三個月之後，大家都快忘了傅聽夏長什麼樣子的時候，徐志聰的手術總算要先告一個段落了。水靈把鏡子放在傅聽夏的面前，傅聽夏閉著眼睛深吸了好幾口氣才慢慢抬起眼簾，伸手緩緩摘掉墨鏡，他第一次那麼專注地看自己的左眼，平日裡他從來不敢也不願把目光停在自己的左眼上面。 &ldo;好很多了啊。&rdo;水靈興奮地道：&ldo;大部分紅斑都消失了。聽夏你的左眼很漂亮啊。&rdo;沈叔看了看：&ldo;長得很像右眼啊。&rdo;水靈指著他的左眼下框道：&ldo;他這裡有顆淚痣啊。&rdo;胖姨則失望地道：&ldo;可是額頭鬢角還是有啊，怎麼沒都消掉。&rdo;水靈伸手把傅聽夏的頭髮往下拉了拉，道：&ldo;把流海流長一點，&rdo;她又拿起傅聽夏的黑框眼鏡給他戴上：&ldo;這樣就可以了。&rdo;她彎下腰端祥了傅聽夏一會兒笑道：&ldo;聽夏，你可以當醫生了。&rdo;&ldo;謝謝，謝謝你們。&rdo;傅聽夏的眼淚一下子就衝出了眼框，他真實的年紀有三十歲了，可是與人的正常交往從來沒有超出過十六歲，毀容之後更是世界裡只剩下了原俊楠。他從沒想過原來世界裡可以有這麼多鮮活的生命，他也知道從今天起，這些的鮮活生命會越來越多出現在他的世界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