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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蔦蔦咬了咬嘴唇,輕哼了一聲,快步跨過了紫雲,向前走去。紫雲看著她的背影,一聲冷笑,你想當皇后,你們沈氏想當皇親國戚,想得倒美。沒有遺詔,見風即倒的朝臣,不受控制的軍隊,難以依靠的紫氏,洛川尋閉上眼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局勢似乎變得越來越微妙,有一些暗流在漸漸醞釀成驚濤。洛川尋卻無法全心來控制這些局面,他更焦慮於尋找元林。他幾乎夜夜無法入眠,他知道那桌案上沙漏裡逐漸流失的不僅僅是沙子,更是元林的生命。李朝英常常能見到他三更半夜,還在房中不停地走來走去,李朝英知道他在苦苦等著元林的訊息。然而,元林就彷佛空氣一樣,消失在了西夏皇朝的土地上。一個月之後,洛川尋失了魂似地把屋子裡所有的東西都統統推翻,像頭困獸似的嚎叫著,李朝英與冬青嚇壞了,只能從他背後死死地抱住他。「大人,算了,怪只能怪那個胡式微,明知道元林身上有毒,還硬是要把元林帶走!」李朝英恨恨地說。洛川尋緊緊地握著拳,身體不可控制地顫抖著,十根指甲深深地嵌進了自己的掌心,血沿著指縫一滴滴滴在了青磚地面上,他的嘴唇顫抖著,道:「我沒想過讓他死的……我從沒有這麼想過的……」他的淚如泉湧,整個模糊了自己的視線,朦朦朧朧中元林似還歪坐在桌案後面翻著書,他恍然中心頭一喜,顫聲道:「殿下,你……」那人一抬頭,淡淡地道:「阿尋,你這麼辛苦,到底是為了能佔有元氏的江山,還是為了能佔有元氏的太子?」那人話音一出口,李朝英面露不悅之色,努力平靜地道:「十九殿下,您若是沒事,還請早些歇息吧。」元英露齒一笑,伸了一個長懶腰,道:「其實我也不大愛待在這裡,你當看一個人失魂落魄,滋味好受麼?」他說得輕鬆,冬青被激得一揚濃眉,道:「十九殿下,你也強不到哪裡去吧,胡侍讀還不是把你丟了?!」元英一愣,隨即輕輕一笑,道:「說得太對了,正因為如此,我不好受也要來這裡。自己雖然慘,但是見到一個比自己還慘的人,日子總要過得快一些。因為我至少偷來了十年愉快的時光,而你問一下你的殿下,十年裡,他可曾……有什麼沒錯過的?」他的話就像根針似的刺進洛川尋的心裡,他只覺得眼前有如滿天星一般天旋地轉。不過一個月,天氣便轉眼入了冬,夜裡外面淅淅瀝瀝下起了小雨。雨聲拍打著屋簷,又順著它滑了下來,一滴滴輕擊在牆角,元林走了過去,撿起了一塊黑色的小雨石。他淡淡地道:「我大概是有一點……」那個時候,外面忽然響起了雷,後面他完全沒有聽清楚,也沒在乎有沒有聽清楚。而現在,是有一點什麼呢,洛川尋搖著頭,拼命地回想著。他突然推開了李朝英與冬青,向門口奔去,跑出了屋,往宮門口跑去。太監侍女見了他,嘩啦啦地跪倒了一片,他一直跑到宮殿門口。夜色中,朱漆色的紅色宮門成了一片墨色,洛川尋喘著氣指著那門,道:「開啟它,統統都開啟。」太監們慌忙開啟重重大門,濃墨般的夜色中,宮門一扇接著一扇,跟當年一樣,不知前程。只是當年,他身邊站著元林,現在隔著那重重的門,只剩下了他自己。風穿過這些門,變得凌厲了起來,像是能鑽進人的身體,令你的心都凍得糾成一團。李朝英與冬青慌張地跑了來,將一件鬥鼠披風披在他的身上,道:「殿下,回去吧。」洛川尋伸出手,拉緊了披風,但他還是覺得冷,他抬起腳往前走去,跨過一道道高高的門檻,起,落……「你知道我最害怕什麼?」元林道。「太子殿下也有害怕的東西麼?」洛川尋隨口問。「自然有的,我最害怕……就是走這些門了。」洛川尋當時聽了心中只是輕輕地嗤笑了一下,並不把這位太子殿下的話當真。而如今,他處在了高高的權力顛峰,忽然能明白元林的意思,在這些門的後面,你永遠不知道掩藏了多少殺機,多少欲置你於死的人,掩藏了多少的兇險與末知。洛川尋終於走到了門的盡頭,再外面便是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