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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川尋一路上被胡侍讀推推搡搡進了太子寢宮的偏殿,他素來只接觸過元林的書房,還是第一次進他的寢宮。只見這裡也不見得比別處有多華麗,相反質樸得很,只是這深棕色的卷角書案,一盞紗燈搖曳著黃色的燭光,照映著案上摞著的書卷,或攤或卷,有一種別樣的愜意。然而此刻的氣氛似乎與愜意完全無關,當洛川尋被胡侍讀推進去的時候,屋子裡還有一個人,他戴著紗帽,面目完全籠罩在那層薄薄的黑紗之中。其實京都風沙極大,因此紗帽是很尋常的衣飾,可是在這個不透一絲風屑的偏殿裡,還不肯將紗帽脫去,就顯得分外的古怪了。他們的討論似乎因為洛川尋的出現而中斷了,儘管不見那人的面目,但是洛川尋覺得他的目光聚集在了自己的臉上,洛川尋有一種本能覺得那目光背後隱藏的並不是一種善意。元林揮了揮手,他微一低頭,竟然連聲音也沒有就這麼退出去了,若不是還有一點沙沙的腳步聲,真要令人誤會這個人從未出現過。胡侍讀並沒有進來,偏殿裡只剩下了他與元林。元林依然是白天的那身白色的衣衫,這衫子叫燭光一映,成了一種淺淺的淡黃色,元林的肌膚也被染上這層黃暈,但卻沒有使他的面目變得模糊,相反倒使他的五官變得更加深刻。他見了洛川尋到了,便微微一笑,開口道:「你來了。」洛川尋喃喃地應了一聲是,他在猜測著這位即將大禍臨頭的太子到底要做什麼,但無論如何被一個快倒楣的人惦記總不是一件太好的事情。洛川尋心裡想著,眼簾微微一抬,卻見元林含笑在看一張紙,那張紙分外眼熟,仔細一看居然是他本人的賣身契。「洛府川尋,家道中落,難以生計,現由舅爺候天做保,作價一百兩賣於順天府為奴,銀兩兩訖,特此憑證。」元林頓了頓,又淡淡地道:「再有,洛川尋在府內打摔茶碗一隻,三百年前。」他抬起了眼簾,淡淡地道:「你這是說,你是三百年前曾經打摔了我的茶碗一隻?」洛川尋見元林放著自己的事情不去理會,倒先來咬文嚼字自己的賣身契,只好硬著頭皮道:「奴才文筆粗陋,詞不達意也是有的。」「還是折成銀子淺顯一點,你覺得呢?」「是……殿下英明。」元林放下賣身契,身體微微前傾,輪廓分明的嘴角微彎道:「你既然說我英明,那麼這隻碗就由我來訂價,想必你沒有什麼意見,對吧。」洛川尋舌頭在嘴巴里打了個轉,他原本捧一下元林,元林想必會故作大方徵詢一下自己的意見,那自己便可討價還價,那知這位太子殿下竟然如此沒有風度,一點機會都不給。洛川尋憤憤不平,無奈地看著元林龍飛鳳舞地在自己的賣身契上添上了價錢,然後耳邊只聽元林微笑道:「原本這隻官窯正品怎麼也值個幾萬兩黃金,但念你也是無心之失,也罷就算一萬兩黃金。」「啊呀!」洛川尋站在那裡都差點腳一滑,摔倒在地。元林將賣身契摺好,道:「你的工錢是一個月十個大子,一年一兩銀子,若是一年我另給你九兩紋銀作為打賞,你一年也有十兩銀子的工錢。如今天你統共欠了我一百萬另一百兩銀子,足夠你替我做上幾輩子的奴才了,對麼?」一邊是元林春風滿面,另一邊則洛川尋面如土色。「對麼?」元林撐著自己的下巴,悠閒地又問了一句。「殿下真會算帳。」洛川尋的嘴角抖動了一下無奈地道。元林聽了他的話,凝視了一下他,道:「若我此去,不再回來,你是否會覺得如釋重負?」洛川尋一愣,見元林忽然扯到了正題上,抬眼見元林風華正茂,若是他的後半輩子都要在專用來關押廢庶皇族的禁獄中度過……窗外似有微風輕輕吹過,只聽燭油輕輕波的一聲,燭火也為之晃動了一下。洛川尋心頭忽一軟,道:「若是太后有心加害殿下,她也需要證據,中毒無跡可尋,要落實罪名根本不易。」元林沒有吭聲,而是取下燈罩,拿出一根燈剔,居然很耐心地剔起了燭火,嘴裡卻在問:「你覺得太后神情變動最大的時候,是什麼時候?」洛川尋回想了一下,道:「太后的神情變化一直不大,只是在殿下說﹃焚書坑儒﹄的時候,顯得有一點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