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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年後,臘月二十六學校最後一批苦守的學生才解放,顧冬中午回去就加入打揚塵大工程。顧成負責樓下和院子,顧冬和顧延負責樓上,擦玻璃擦桌子拖地,拿棍子綁了掃帚清理牆角的蜘蛛網,忙了一下午,累的夠嗆。顧冬癱在床上不想動,任由顧延把他鼻頭上的灰擦了,他眯起眼睛,&ldo;太陽城那會見面,記不記得?顧延,沒有人是垃圾,活著都有不同的價值。&rdo;&ldo;三觀差異太大,我以為我們合不來,現在看來,好像還挺不錯。&rdo;顧冬打了個哈欠,側頭壓著枕頭,聲音裡帶著睏意,&ldo;記得過半小時叫我,得做份卷子……&rdo;看著已經睡著的人,把被子蓋嚴實,顧延揉揉他的頭髮,湊過去用嘴唇輕碰了一下,&ldo;哥,我在改了。&rdo;二十八那天天擦亮,顧帶著顧冬和顧延去了青城楓橋鎮老家祭祖,把老人的墳頭上長滿的枯草全砍掉了,擺好香燭,燃香焚紙,父子三輪流上前磕頭。張文清也來了,風塵僕僕的趕到這個偏僻的小村落,身上的羊毛大衣被雜亂的樹枝劃拉著,腳上那雙高跟皮靴染了泥土,她的臉色很不好看。&ldo;媽,鼕鼕快高考了,你要保佑他考上大學啊。&rdo;顧冬看著她在墳前鋪了層塑膠袋,又在上面鋪了層紙巾才跪下來,眼角抽了好幾下,聽到這句話,連面部肌肉都輕微抽動。邊上的顧成偏頭,下巴收緊了些,顧延冷著臉,沒什麼表情。冷風呼呼的吹,樹木大幅度搖曳,林子裡寂靜的有些死氣沉沉,張文清不經意掃了眼墓碑,眼皮一跳,連忙站起來整理好衣服後退好幾步。婆媳隔了陰陽,有些矛盾和發生的爭執過往依舊存在。祭完祖之後把老屋打掃了一遍,顧成搬了把竹椅到院裡,什麼也不幹,坐下來發呆,他望著老樹底下的那口枯井,一晃這麼多年過去,他的人生差不多已經走完一半,又過年了。外面傳來笑聲,顧成輕嘆息,當年死活都不要兒子,走的那麼堅決,一開始兩年還聽老鄉提起在哪個廠裡工作,後來就了無音訊,現在突然出現,花費大把精力圍著鼕鼕轉,她到底想圖什麼?屋簷下的顧冬抬頭看對面樹上的兩隻鳥,可能是老了,懶的挪窩,就相互挨在一起蹭著翅膀啄啄脖子上的毛取暖,他把凍僵的手放羽絨服口袋裡面,一時有幾分感慨。拐角處張文清拿手機對著顧冬拍了幾張照片,按了儲存,又若無其事的把吹亂的髮絲攏到耳後,她並不知道背後池塘邊站著的顧延把這一幕全捕捉到了,包括她臉上不屬於一個母親對兒子該有的算計。顧冬他們是早上一下火車就趕來這裡,買的是下午五點多的車票,中午幾人在鎮上找了一家火鍋店,定的鴛鴦鍋底,一半是雞湯,一半飄著紅彤彤的辣椒油,光聞就知道很辣。張文清看看四周鬧哄哄的場面,不顧形象大吃大喝嘻笑怒罵,還有發酒瘋的,年味很濃,她兩條描過的柳眉蹙了蹙,很是厭惡。顧成父子三沒人管她,等鍋底沸騰了就開始弄調料放菜,張文清沒有動筷子,只在一開始舀了一點雞湯,端著高貴雅緻的姿態,跟這種放開去吃去笑的氛圍格格不入。在外人看起來就是一家四口,只是氣氛兩面化,過來新增茶水的服務員都發現了,偷偷瞄了幾眼,在看到張文清身上的大衣,眼睛一亮,立刻去跟同事八卦去了,什麼雜誌上的新款,有錢人之類的。張文清自己不吃,不時給顧冬夾菜,還全是顧冬不喜歡吃的,估計她自己知道了肯定也很抑鬱,出發點是好的,結果卻直往另一頭走。碗裡多了塊凍豆腐,顧冬挑眉,餘光落在右手邊的人身上,沒有停留多久就收回。吃到一半的時候張文清出門接了個電話,回來時神色有點差,她跟顧成打了招呼就走了,她一走,三個大老爺們的食慾都好了不少,動作也更放的開了,風捲殘雲的把鍋底清掃乾淨。年三十,顧成忙著拌肉餡擀麵皮包餃子,顧延寫春聯,一手毛筆字筆鋒強勁有力,一筆一劃如利劍長戈,跟平時工整端正的字是兩個極端,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根本不可能相信是出自同一人之手。顧冬也提筆寫了個福字,稜角都勾的很漂亮,頗有幾分飄逸的韻味。下午盛晨光打電話拜年,先是埋怨作業多,然後又東拉西扯了一番,&ldo;顧冬,初一來我家玩吧。&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