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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中的渴望與焦灼像有形的芒針,幾乎令人不忍直視。於是醫生避開了安井惶急的目光,搖了搖頭。&ldo;恭香……&rdo;安井沉默了片刻,隨即跌跌撞撞地衝到手術檯前。妻子的面容泛著灰白的死氣。安井顫抖著雙手,將懷中的和服展開,輕輕覆在妻子的身上,然後蹲在地上像個孩子一樣大哭起來。光滑的布料沒有了外力支撐,輕飄飄地從恭香身上滑了下來,鋪落在手術室的地上。淺藍色的和服,盈盈的像一汪水,光線落在細膩的面料上,就像磷光閃爍的波紋。遠遠的傳來沉悶的爆裂聲,天空忽的被五顏六色的光塗滿了。大片流麗的光之花朵綻放在夜空中,在安井悲傷的眼中,卻像一個個惡意的玩笑。恭香死後,安井漸漸學會了用酒麻痺自己。剛開始,他在白天瘋狂地工作,設計紋樣,只是在睡覺前喝兩杯,讓自己不至於在黑暗中輾轉反側,將悲傷越描越濃。而幾個月過後,仍然無法從憂鬱中走出來的安井,開始在每一個被思念纏繞的時刻尋求酒的幫助。那醉人的液體一口一口熱辣辣地滾進胃裡,越升越高,卻始終沒不過心臟。於是思維迷濛了,身體遲鈍了,心卻一直在清醒地痛苦著。那件為恭香專門設計的和服,被安井藏在儲藏室的最下層,緊緊地鎖在一隻箱子裡。像是生怕它跑出來,勾動自己的情思般。這個夜晚,安井照舊在夜店裡將自己喝得醉醺醺。他迷濛的目光不客氣地打量著每一個從他面前經過的女人。不是沒想過重新找一個伴侶,消減喪妻帶來的悲傷。但是這世界上所有的女人,不知為何都令安井感覺面目可憎,在面對她們的時候,總是無可避免地想起恭香可愛的模樣。突然,安井的視線停駐在一個背影上。他還沒有醉到底,但是有那麼一瞬間,他以為是恭香回到這個世界上了。那個背影的確和恭香十分的相似,纖細的腰肢,肩膀微微向後張出一個矜持的角度,頭髮的顏色與長短亦完全相同,簡直像是從安井記憶中挖出的一片影子。還有她的手,端著一隻高腳杯,五指纖柔修長,輪廓清凌。感覺到身後熱切的目光,那女子忽的回過頭來,與安井的視線撞了個正著。她的臉與恭香卻並無相似之處了。安井感覺到一種說不出來的失望,忙別過了目光。那女子卻和身邊的朋友打了個招呼,端著酒杯向安井走過來。&ldo;請問,您是叫安……&rdo;女子不確定拖長了聲音。&ldo;安井。你認識我?&rdo;安井疑惑地注視著她的臉,發現她年紀很輕,看起來大約二十歲出頭。&ldo;啊,對的。在您的和服展覽會上看見過您。我叫桐子。&rdo;安井點了點頭,請她坐在旁邊。他與恭香也是在一次和服展覽會上相識的,因此對這女子又多出了幾分好感。&ldo;真是沒想到,大名鼎鼎的和服設計師也會來這種地方喝酒,被女人甩了不成?&rdo;桐子口無遮攔地問道,但這種帶著一點粗魯的坦誠卻並不令安井討厭。他已經受夠了別人假模假式的同情與禮貌。轉動著手中的酒杯,安井沉吟著,決定對她說點什麼。第二天醒來,安井感覺非常糟。昨天與桐子的談話以&ldo;你的身材與恭香一模一樣&rdo;而告終,他看到桐子有些驚愕地睜大了眼睛。自己是喝醉了,才會說出那麼冒犯的話。這天晚上安井來到酒吧,本來沒指望能再看見桐子,但是一進門就聽到了一聲熱情的招呼。&ldo;嘿!我在這裡!&rdo;桐子回過頭衝安井招手,恣意展示著她優美的背部線條。安井避開了桐子的臉,怔怔地望著她的身體。這天在與她交談時,安井一直盯著她的手看。連手的形狀都與恭香的一模一樣,恍然間,彷彿恭香就在眼前。&ldo;吶……我說。&rdo;桐子突然有點不自在地開口了。&ldo;啊,十分抱歉。&rdo;安井先一步道起歉來。&ldo;不是的,我的意思是……如果能讓你好受一點,可以盡情地把我想象成她。&rdo;安井驚訝而感激地注視著桐子那張稚嫩的臉,那種溫柔和包容的神情,卻與恭香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