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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筷子撥到一邊,冷聲道:&ldo;整日被囚在牢裡,哪來吃飯的心思?&rdo;&ldo;離兒!&rdo;大哥手一抖,糕點砸碎在地上。&ldo;我是怕你出去閒蕩受了風。&rdo;&ldo;呦,可不,勞哥哥費心了。&rdo;我用力點了點頭,背對著大哥躺在榻上。見我不理他,他只好沒趣兒地出去了,掩了門後他本想如往常般落鎖,但遲疑了片刻後,熟悉的&ldo;咔噠&rdo;一聲並沒有響起。還算他顧念手足之情。我一翻身下了床,推開門走了出去,天邊一彎狼牙似的下弦月,鋒銳尖利。原本我以為會碰到幾個下人,連應付他們的說辭都想好了,但往大哥臥房去的一路上竟然一個人影也不見,諾大的宅子,空蕩冷寂,許多屋子連燈都沒點,死氣沉沉。在我被囚禁的半個月間,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看起來大哥似乎遣散了許多下人。走到大哥房前時,卻發現連他的房裡也沒人,燈是滅的。我頓時失去了興致,坐在花樹叢中的小石凳上,單手托腮,望著天邊殘月發呆。究竟出什麼事了?莫非整座宅子裡只剩下我一個人了?一個陰冷的念頭滑過,我打了個冷戰。不知坐了多久,夜露帶著潮溼的寒意鑽透鞋底,直抵腳心。突然,身後有人輕輕在我肩上拍了拍,我一回頭,居然是嫂子。她不知是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的,一點聲兒也沒有,自落水之後我一直沒見過她,這會兒也不好突然撕破臉,只問了句:&ldo;嫂子,這府裡怎麼都沒個人了?&rdo;但嫂子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悽清月光下她的麵皮白得駭人,神色木然如泥塑,一雙烏黑水靈的大眼睛失了光芒,直勾勾地瞪著前方,並伸出隻手指示意我也向前看。我看見大哥,但隔著花樹的掩映他看不見我和嫂子。他一副酩酊大醉的樣子,被一個妖豔女子攙扶著,兩人不堪入耳地說著些混賬話。女子語聲恍若銀鈴,刺痛我的耳朵。女子面容宛如桃花,灼痛我的眼睛。我瞪著從大哥臥房窗裡透出來的光,嫂子就在我身後,如人俑般呆立不動。大哥是從幾時起變成如此荒唐的人?竟然當著正妻的面將青樓女子堂而皇之地帶回臥房?但不能急,捉姦不能急。我握緊了拳頭,直到雙手冰冷,掌心留下了四枚鮮紅的月牙印記,我才起身輕悄悄地走到大哥臥房門口,一把推開房門。門開了,卻沒有出現想象中那一幕。大哥穿著整齊,端端正正地坐在床沿上,面無表情地盯著我。他的眼睛像兩顆被嵌入眼窩的琉璃珠子,流瀉不出絲毫感情,我的驚訝、不解、怨怒,都被他的無情冷冷反彈回來。攙扶他進屋的美豔女子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血腥味兒,很淡,但我確信我沒聞錯。猛地,我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彷彿被吸入了一個巨大的幽藍漩渦中,森冷刺骨。&ldo;這麼晚了,還不歇息?&rdo;正在我不知如何收場時,大哥突然淡淡地問了一句。他的聲音清醒而冷靜,毫無醉酒痕跡。&ldo;就歇了。&rdo;我笨嘴拙舌地應著,匆匆退了出去關上門。大哥在裝醉。他要做什麼?他在騙誰?那青樓女子到底被大哥藏哪去了?思索著這個問題,我夜不能寐。大哥房中的血味兒讓我起了一個惡毒的念頭。我聽說,人肉其實是世間最香的肉,吃過人肉的人,就再也吃不了其它的肉,淪為口腹之慾的奴隸,最終變成嗜血怪物。於是大哥再來送飯的時候,我只吃米飯和青菜,肉一筷子也不碰。大哥耐不住了,柔聲問道:&ldo;你身子虛,怎不多吃點肉?&rdo;我心裡竊笑,臉上卻不動聲色地夾起一塊肉遞到他嘴邊:&ldo;你吃一口,我就吃。&rdo;本來我不過是胡亂猜測,自己也覺得沒道理,卻沒想到大哥的臉色忽地就沉了下來,生硬地道了句:&ldo;我吃過了。&rdo;&ldo;再吃一口,怕什麼?&rdo;我的心也隨著他的臉色一起沉了下去。我們沉默地對峙著。我想起幼時與大哥一起度過的無憂無慮的時光,那時的大哥對我幾乎是有求必應,無微不至。夏日夜裡睡覺時我怕熱,大哥便每夜親自執了扇子在我床邊扇風,直到我睡去;我最愛吃魚,但又懶得挑魚刺,每次吃魚都是大哥親手把魚刺挑乾淨,魚肉挾給我;還有那年七巧節隨大哥在江南一帶遊歷,我見人家放河燈放得好看,也嚷著要放,大哥便買了百來只蓮花燈陪我放了個痛快,後來才知道那是女兒家放給情郎的,我惱得不行,大哥卻只笑眯眯地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