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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陳又做完腦電圖,拿著檢查報告回醫生辦公室,問這上面都寫的什麼,他是不是有問題。醫生看報告,說了一通,語氣比之前更加親和,好像面對的是個脆弱到一逼,說一點重話就能哭暈過去的小哭包。陳又聽不太懂,只記住一個名稱‐‐神經紊亂,他問道,&ldo;跟我的抑鬱症有關嗎?&rdo;醫生說是,&ldo;長期服用抗抑鬱的藥物,對記憶力會有一定的影響。&rdo;陳又不說話了。醫生把報告單夾在病歷本里,一起還給他,並且給出建議,&ldo;除了堅持吃藥,在生活中還可以做一些加強記憶力的訓練,譬如在吃飯的時候,將桌上的幾個碗碟記下來,都有什麼菜,或者走在街上,有意識的去留心標誌性的商店,路牌……&rdo;打了幾個比方,醫生滿臉都是母愛的神采,&ldo;你把心態放好,樂觀點,不要去糾結,耐心的等一等,缺失的記憶會逐漸恢復。&rdo;陳又心情複雜的跟著厲嚴離開醫生辦公室,走下扶手電梯,他看著一樓大廳的嘈雜人群,頭昏腦脹。厲嚴拍拍少年的肩膀,&ldo;你在這裡等著,我去給你拿藥。&rdo;陳又坐在附近的椅子上,老是不覺得自己是個病人,這麼下去真不行,得重視起來啊。他唉聲嘆氣,耳邊也有個嘆氣聲,是小孩子發出來的,差不多是異口同聲。陳又扭頭,旁邊是個扎著兩個辮子的小女孩,七八歲的模樣,頭上還戴著紅色毛球的髮夾。小女孩也看過來,她先問的,&ldo;哥哥,你為什麼嘆氣啊?&rdo;陳又說,&ldo;哥哥記性不好,忘記了一些事。&rdo;小女孩說,&ldo;那老師肯定不喜歡你。&rdo;記性不好,不會背書,所以成績差,老師不喜歡。陳又無力反駁。小女孩晃著腿,眨巴著大眼睛,&ldo;老師也不喜歡我,因為我總是生病,不去學校上課,學習不好。&rdo;陳又注意到小女孩的臉比常人要白,接近透明,能看見裡面的青色血管,他的喉嚨裡發出模糊的音節,有些乾澀。小女孩露出一個笑臉,&ldo;堅強點,不管發生什麼,我們都要微笑面對這個世界,我爸爸說的,他很厲害很厲害的,說等我病好了,帶我去海洋公園。&rdo;陳又愣住了。這話,怎麼聽著這麼耳熟呢……陳又看著小女孩被父母抱走,隱約聽到幾個字眼&ldo;打針&rdo;&ldo;不疼&rdo;&ldo;不哭&rdo;,他自我唾棄,&ldo;媽的,你不就是記不住一些事嗎,搞這麼憂鬱幹什麼,看看人孩子,再看看你,好意思?真夠矯情的。&rdo;唾棄完了,把自己罵了一遍,陳又舒暢了很多,他打起精神,回去就按照醫生說的做,爭取早點恢復。年底的時間過的很快,被兩場大雪侵蝕掉了,小年那天開始,陳又就在家裡陪著老爸,這眼看馬上就要過年,他也沒借口再出去找厲嚴。就算是戀愛談的熱乎,也不能在這時候丟下自己的老父親,上外面玩耍吧。陳衛東看出兒子的心不在焉,還挺高興,說明他跟那女同學談的很好,快畢業了也沒受什麼影響,&ldo;又又,你工作的事有眉目了嗎?&rdo;陳又在剝桂圓,說還沒有。陳衛東說,&ldo;那女同學呢?介不介意你工作的事沒定下來?&rdo;陳又吃著桂圓肉,甜絲絲的,&ldo;他不介意。&rdo;巴不得呢,不出房間更好,一輩子都在那大幾十平的地方待著。聽兒子那麼說,陳衛東喝口茶,&ldo;這年頭,那麼善解人意的姑娘不多了。&rdo;他踢踢腳邊打呼嚕的黃狗,&ldo;跟我到房裡睡去,別感冒了。&rdo;黃狗眯著眼睛抖抖毛,慢慢悠悠的走在陳衛東身邊,尾巴左右甩動,懶洋洋的,這還不到一歲,就跟七老八十的老頭子一樣了。陳又從後面看,黃狗的屁股一扭一扭的,好肥啊,不像小金,還是瘦成一道閃電。他兜裡的手機發出震動,厲嚴的電話,&ldo;喂,你一天打好幾次,這麼想我啊?&rdo;厲嚴,&ldo;嗯。&rdo;陳又的嘴角上揚,他去房間,關上門偷偷摸摸的跟厲嚴說話,&ldo;我也好想你。&rdo;那頭的呼吸粗重。陳又樂成傻逼,心情好的要飛起來,難怪都說戀愛中的人是個傻子,他現在不就是麼。倆人隔著電話互相傷害,火不但澆不滅,還燒的更旺,手機都發燙髮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