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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難聽出，對方下筆輕快，自信，沒有絲毫猶豫和不確定。劉醫生伸出右手食指，向上推了推鼻樑上的無框眼鏡。他咳兩聲，清清嗓子，&ldo;沈先生，我姓劉，單名一個單字。&rdo;沒有回應。這在劉單的意料之中。&ldo;沈先生，我前年有幸看過《黑海》。&rdo;劉單自顧自的說，&ldo;那也是我第一次見識您的作品，我個人覺得您自成一派，無論是畫法，還是色彩的運用，或是構圖，都和國內那些人的不太相同。&rdo;之後，劉單又單獨陳述《黑海》帶給他的感想，每個字都把握的相當精準，不覺得虛假，浮誇，又不會顯得是在輕視，讓人不舒服。在接到電話當天，劉單就開始準備，花費大把時間查了沈穆鋅的資料，儘可能詳細。卻還是沒有沈穆鋅在國內的一些經歷，更多的都是他的畫，名氣，身價。從到手的資料上看，他的確很完美。年紀輕輕，就取得那樣的成就，擁有一些藝術家畢生追求的名譽，成功。但人無完人。事情也是。這世上，絕對沒有什麼是真正的完美無缺。劉單的好奇心作祟，想去剖析這人隱藏在面具下的那個世界。&ldo;沈先生，你在畫什麼？&rdo;那句話就像是一根鋼釘，穿透病房的氣流。隨著劉單的走近，四分五裂的氣流凝結成冰。沈穆鋅掀了掀眼皮。一瞬間，劉單的腳步就滯在原地，有一股陰涼的氣息襲來，從頭竄到腳底。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了小時候在村子裡看過的那條蟒蛇，眼睛也是細細長長的，被盯住的時候，會打哆嗦。劉單不是沒見過丹鳳眼，這是第一次，他感到瘮人。不是眼睛的形狀，是裡面的東西。沈穆鋅將鉛筆和速寫本擱到床邊，眼尾上挑，弧度銳利，陰冷，&ldo;我媽叫你來的？&rdo;劉單說，&ldo;是田總的意思。&rdo;沈穆鋅的眼眸微微一眯，轉而懶懶道，&ldo;既然是她的意思，那就去跟她談。&rdo;並不因此感到窘迫，劉單淡定自如，&ldo;沈先生，田總是擔心您。&rdo;沈穆鋅似笑非笑，&ldo;聽不懂人話？&rdo;劉單皺眉。他注意到對方說話的時候，嘴角繃的很緊，積壓了什麼，已經瀕臨爆發的邊緣。氣氛略僵。&ldo;那我就不打擾了。&rdo;劉單說道，&ldo;希望下次見面，沈先生願意跟我聊上幾句。&rdo;他選擇離開，對方的自我防備意識遠超他的想象。繼續留下來，局面會更加惡化，難以收場。那麼，第二次見面的可能性便不會再有。劉單的眼中閃過一絲光芒，充滿興趣的意味。一個人的性格如何，是內向，自卑，還是狂妄，都和幼年期的成長經歷息息相關。沈穆鋅條件優秀，有很多朋友，同性異性都有，社交正常，言行舉止並無不妥。這是劉單看到，掌握到的。當然，他看不到的，就另當別論。開啟門出去，劉單發現田箐樺還是原來的站姿，提著包的那隻手骨節突著，透露出她的緊張，不安。對方看過來時，劉單搖了搖頭。田箐樺蹙著柳葉眉，&ldo;他什麼也沒說？&rdo;劉單說，&ldo;沈先生在畫畫。&rdo;田箐樺的臉色有細微的變化，&ldo;劉醫生，你先回去，晚點再聯絡你。&rdo;劉單倒也隨意，&ldo;好。&rdo;離開時，他對沈蕾禮貌的笑了笑，斯斯文文的，沈蕾起一身雞皮疙瘩。等人走了，沈蕾質疑道，&ldo;二嬸，那姓劉的靠譜嗎？好像搞傳銷的。&rdo;田箐樺說，&ldo;劉單是醫學世家出身，他回國後，憑自己的能力開了工作室，名聲在外，有幾分本事。&rdo;沈蕾咂嘴，難道真是人不可貌相？田箐樺攏了攏耳邊的髮絲，&ldo;蕾蕾，你也回家吧。&rdo;&ldo;我今天沒課，回去也是一個人，不知道幹什麼。&rdo;沈蕾眨眼睛，&ldo;二嬸，我想等你一起走。&rdo;&ldo;我要很晚。&rdo;田箐樺擰眉，&ldo;你回去陪爺爺。&rdo;沈蕾瞥一眼手機，&ldo;那好吧，我先走了。&rdo;她乘坐電梯下去，又上來，躲在門外偷聽。病房裡很安靜。田箐樺把包放沙發上，頓了一會兒，&ldo;穆鋅，喝水嗎？&rdo;沈穆鋅摩挲著鉛筆，繼續畫畫。&ldo;你是不是又在畫蘇夏？&rdo;田箐樺冷聲說，&ldo;畫廊，臥室都已經貼滿了，你還想畫多少？&rdo;她氣沖沖的過去，看見本子上的畫，不是蘇夏，而是一個風車。田箐樺臉上的怒氣稍緩，柔聲說，&ldo;穆鋅，要不媽重新給你削一個蘋果吧。&rd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