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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快過年總是事多,抽空更,請見諒。五十我們去的地方叫張家圍,離醫院不遠,打車只需要十五分鐘。地名昭示著這裡曾經住過某個張姓家族,它實際上就是一條幽靜小巷,夾在高樓林立的繁華馬路之間,一路猶如過過關一般曲折蜿蜒,如果不是李少君指著路,我恐怕即使在這座城市住幾十年都未必有機會來這個地方。李少君帶著絨線帽掩蓋她因為做化療而變得稀疏的頭髮,她的臉色在太陽下顯得蒼白宛若透明,穿在開襟羊毛衫底下的骨頭彷彿隨時要刺破血肉衣服凸現出來一般。但是她臉上帶著亢奮的笑容,兩眼晶亮,宛若一朵美麗的花綻放到極致,從花蕊到花瓣都透著萎靡的氣息。她還能慢慢走動,上車下車也在拒絕我攙扶,但我知道她沒多少力氣了,走兩步要歇息,動作稍微大點她會喘息。我們最終停在張家圍的一處兩層民宅,很普通,屬於城市建築尚未狠抓時代的產物。但蔓延出的陽臺種了一棵茂盛的三角梅,枝幹粗大,花團錦簇,紫紅色的花猶如燃燒的火焰一般。從枝葉間隙中我看見那裡晾著衣服,有男人的、女人的,還有小孩的,看來是住了一家子。我疑惑地看向李少君,卻發現她雙目含淚,用一種近乎痴迷的目光盯著那個陽臺,嘴唇微張,鼻翼扇動,似乎在大口大口艱難地呼吸。她拼了命要來再看一眼的,原來是這裡。想來這個地方一定承載了她許多不同尋常的記憶,美麗的,憂傷的,可能還有殘忍的,不堪回憶的,但在一個罹患絕症的女人面前,這些忽然間都成了證明她曾經活過的證據,那麼鮮活的健康的活著,那麼肆意而狂放地伸展著自己的美。我忽然不想問她為什麼要來這裡了,我想我所能做的,說到底不過是陪著她靜靜佇立,然後在她站不住的時候攙扶她一把。有些回憶是私人化的,我尊重她。就在此時,一樓的門忽然開啟了,一個男人從裡面走了出來,他大概三十歲左右,身材高大,長相普通,穿著也與相貌一樣毫不出奇。他原本低頭往前走,但李少君一見他便大驚失色,本能地想躲我身後去,我沒料到她突然拽我,差點沒站穩,往後踉蹌了一下,還失聲哎呦了一聲。就這一聲,令那個男人往我們這邊看過來,他見到李少君,臉上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隨即換上欣喜莫名的,大踏步朝我們小跑過來,嘴裡喊:&ldo;李少君!&rdo;李少君尖叫說:&ldo;我不是李少君你認錯人了……&rdo;那個男人腳長手長,幾步就到我們跟前,他一把將躲我背後的李少君拽出來,抓住她的手說:&ldo;認錯個屁,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怎麼來了?來了也不進去?見外了啊,這都多久沒見面了,好容易見一回你裝不認識我,你也太不夠意思了啊,你,&rdo;他這時疑惑地停了下來,打量李少君的模樣,遲疑著問:&ldo;你怎麼瘦了這麼多?減肥嗎?你夠漂亮了減肥幹嘛啊,看你這個鬼樣子,臉色也很差啊,你沒事吧?&rdo;李少君抖了抖嘴唇,抿緊唇線沒說話,我看她臉色不好,忙說:&ldo;你放手,你弄疼她了。&rdo;那男的趕緊鬆了手,抱歉地說:&ldo;對不起啊,我就這麼個粗人,疼嗎啊?哥給你道歉。&rdo;李少君狠狠抽回自己的手,吸吸鼻子,眼一瞪,張嘴罵說:&ldo;餘朝方,不是你的手你沒感覺是不是,拽什麼拽,不知道自己力氣像頭牛啊?&rdo;那男人被她罵了卻嘿嘿地笑,說:&ldo;你罵我就對了,你剛裝不認識我,我還真渾身不舒坦。&rdo;李少君揚起巴掌說:&ldo;要不再讓你舒坦舒坦?&rdo;男人嬉皮笑臉討饒說:&ldo;不敢了姑奶奶。&rdo;她微微喘了喘氣對我說:&ldo;算了,興致都讓這人給攪黃了,咱們回吧。&rdo;我點點頭,過去攙扶她胳膊,李少君對那男人說:&ldo;餘朝方,我先走了,改天有空再約你啊,哦對了,那什麼,祝你家庭幸福啊。&rdo;她語無倫次地說了這句,我暗暗搖頭,卻也不想多說什麼,扶著她慢慢往回走,那男人呆了十秒鐘,忽然拔腿追了上來,攔住我們說:&ldo;先等會,你給我說清楚了,什麼叫祝我家庭幸福?&rdo;李少君挑起眉毛說:&ldo;這怎麼啦?我不能說句祝福的話?難不成你真喜歡被人啐才舒坦?&rdo;餘朝方皺眉說:&ldo;你沒頭沒尾的給我上這句人話我聽得滲得慌。&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