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沉水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他太習慣有一個惟命是從的女孩跟在他後面了,他也許懼怕見到長大成人後的我,那個張旭冉,早已如男人一般在外科那一畝三分地中廝殺拼搶,能面不改色地開啟人的胸腔,能覺得對著死屍吃飯無關緊要。也許我也不習慣成長後的他。就像被拉下神壇,我不斷地發現他不盡人意的地方,比如太率性,太隨心所欲,太過標籤式的藝術氣質,還有從頭到腳充盈著為理想獻身的悲劇主義色彩,卻缺乏處理日常哪怕一件瑣事的耐心。所以我們後來漸行漸遠,他找了另外的女孩,都是有原因的。只是再怎麼有原因,我在這件事上一敗塗地的情形都不能改變。更何況,他還死了,順便將我心裡關於感情的那部分想象力一併挖走。事到如今,我也不是在怪他,我只是躺在傅一睿的懷裡,想到他,再對比一下傅一睿,越發的惴惴不安。像無端端欠了人一大筆錢,而且還是在自己不知情的情況下欠的,還款遙遙無期,對方還大度地表示不用還了,只是錢而已。我忍不住輕輕嘆了口氣,縮在他懷裡,小小地動了動,換個姿勢。其實我更想拉開他的手別抱得這麼緊,我不習慣,但我不敢。他閉著眼的輪廓在黑暗中仍然分明,即便是睡著,眉頭似乎也縮著,我一動,他就抱得更緊,生怕有誰搶了似的警惕。我僵硬著身子不動,過了好一會,我才試探著挪開他的手,轉過身去閉上眼,這才覺得舒服了,今晚折騰了這麼久,睏意漸漸上來,我抱著我的枕頭睡著了。睡得不好,盡做光怪陸離的夢,等我睜開眼時才發現頭疼眼腫脹,動了動身子,軟的跟沒骨頭似的。&ldo;嗯,&rdo;我忍不住哼了一聲,旁邊傳來傅一睿的聲音:&ldo;醒了?來,喝點水。&rdo;他伸過強有力的胳膊,半抱著讓我靠在他懷裡喝水,我一碰到水杯才發現嗓子乾渴,咕嚕咕嚕喝了大半杯,他細心地替我擦擦嘴,把杯子放了,摸著我的頭髮問:&ldo;覺得怎麼樣?&rdo;我閉著眼縮在他胸膛上啞聲說:&ldo;累。&rdo;&ldo;有點發燒,&rdo;他拿嘴唇貼貼我的額頭,低聲說,&ldo;你太久沒上班,一下子身體適應不過來,今天在家休息吧。&rdo;&ldo;不行,&rdo;我閉著眼說,&ldo;科裡還一堆事,今天還得帶你爸做最後幾個檢查,馬上就手術了。&rdo;&ldo;李鼎良會搞定的,我剛剛給鄧文傑打了電話,他說你讓休息。&rdo;&ldo;啊?&rdo;我睜開眼,問他,&ldo;你怎麼也不用去?&rdo;&ldo;我今天沒門診,&rdo;他說,&ldo;而且你病了,我不放心。&rdo;&ldo;我也是醫生,有什麼不放心的?&rdo;我推他,&ldo;去忙你的。&rdo;&ldo;沒事,我有分寸。&rdo;他半坐著靠在床上,讓我靠著更舒服點。我確實暈頭轉向,這種時候身邊有個人安心許多,我迷迷糊糊地又睡過去,感覺他在我背上笨拙地輕拍,像毫無經驗的父親哄新生兒睡覺一樣。我被他拍得又好笑又不耐,正想說你別拍了,可又懶得開口。後來,我感覺傅一睿把我平放到床上,他躡手躡腳地走出房門,不知過了多久,我被一陣手機聲吵醒,呆滯了半分鐘才反應過來那是我的手機。我睜開眼,掙扎著想去拿電話,傅一睿從門外進來,先我一步將電話拿到手,摸著我的肩膀將我塞回被子裡,這才接通電話說:&ldo;你好。對,這是張旭冉的電話。她現在身體不舒服正在休息,您哪位?哦,沒事,您說。&rdo;我睜開眼,啞聲問:&ldo;誰?&rdo;他擋著手機輕聲說:&ldo;你孟阿姨的療養院,那的保健醫生。&rdo;我心裡一驚,掙扎著坐起來說:&ldo;電話給我。&rdo;他頗不贊同,但還是把手機遞過來,我接了,嘶啞著聲音說:&ldo;您好,我是張旭冉,我阿姨怎麼啦?&rdo;電話那端傳來一個溫潤的中年男子的聲音:&ldo;張小姐是吧,別擔心,孟女士康復的情況還不錯,但她本人最近頻繁表示想出院,我覺得現在出院未免有點前功盡棄,想跟您商量說是不是緩一緩。&rdo;我皺眉問:&ldo;我當然贊同你的意見,但她有說過為了什麼要出院嗎?&rdo;&ldo;這個,&rdo;對方猶豫了一下,說,&ldo;她隱約透露過,是家裡有點事。&rdo;&ldo;家事?&rdo;我有點不好的預感,提高嗓門,&ldo;這裡沒有需要她處理的家事,您別聽她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