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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渾身一抖,死死盯著她的身影,耳邊突然間又想起夢境中的哭嚎,慘叫,那個充滿血和火的場面突如其來,再一次充斥我的腦海,連同那個令我厭煩的孩童的尖叫聲也再度襲來。我的腦子突然劇痛起來,我不得不雙手捧著它,大口大口地喘氣。我突然想起來了,那個女人,死的時候,穿得也是這樣一件鵝黃色的裙子,那件衣服沾染了塵土和血跡,弄得汙穢不堪,但肯定是這樣一件裙子。記憶的閥門突如其來被撞開,我驟然間看清了那個被人殺死的女人的臉,是她,就是她。&ldo;小冰,你怎麼啦,小冰,小冰……&rdo;身邊有人抱住我,焦急地呼喊,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人托起我,吼叫著醫生。一雙柔軟纖細的手抓緊了我的肩膀,我疼得迷迷糊糊間看見洪馨陽的臉在我眼前晃盪。我咬下嘴唇,用盡力氣使勁推開她。她一臉錯愕,我卻聽見自己的聲音,艱澀得就像生鏽的鐵鋸來回在木頭上拉動那樣難聽:&ldo;走,你走,離我遠點……&rdo;&ldo;小原弟弟……&rdo;她美麗的大眼睛蒙上淚霧,錯愕而受傷地看著我。不,你快離我遠點吧,我的母親,我想起你是誰了,你就是我那個夢裡倒在血泊中的女人,我就是那個被人強行帶走不斷哭嚎的孩子。我眨眨眼,發現眼瞼處湧下一串液體,我看著洪馨陽,搖著頭,我萬分清醒那不是一個夢,它必定是真實發生過的,被我自己強行封存起來的記憶,雖然不夠流暢,但我已經能肯定那必定是我刻意遺忘的記憶。我咬牙說:&ldo;你走!&rdo;我能說的只有這句,我沒法告訴你,我的母親,你必須離開我,不然終有一天,你會因為我而慘死。我頭疼欲裂,疼痛的程度超出人類正常狀況下的忍受極限,我聽見自己疼得受不了而發出的哀嚎聲,應該說,那不是我願意承認的聲音,因為太難聽,就如體內囚禁著什麼怪物,正在拼命嘶吼,伺機撕開血肉,破繭而出。我確乎感到在意識深層的某種東西正在冒出頭來,它激起了我許多從未明白感受過的情緒,有懼怕,有痛苦,有分裂,有興奮。我完全無法冷靜,我想起我做過的夢,火與血交織的場景,女人重重撲倒在地,在她前胸的位置慢慢像一朵花綻開一般,暈染出一片濃稠而骯髒的血液,將她的鵝黃色衣裙弄得格外難看。那是,我為何那麼厭惡血液從人體中溢位來的根本原因。因為血液象徵著許多我在那種狀況下不願意,也無力去承擔的痛苦,那些痛苦太過劇烈和尖銳,就像一柄斧頭從眉心處狠狠劈下去,用將頭顱劈成兩半的力度,令我痛不欲生。我閉著眼,我現在能清晰地看見她的臉了,沾染灰塵,帶著死氣,眼珠子向外凸,她死死盯著前方,花瓣形狀的嘴唇張開,像一條離開水的魚一樣無意義地張開。她的手向前,手指猙獰地張開,毫無美感可言。她有未盡的語言沒說,有未盡的事情沒做。我看清這一點,我的頭似乎疼得更加厲害,還伴隨著渾身顫抖,我像被人驟然丟進零下三十度的冰天雪地裡,耳邊灌滿割裂面板的寒風,還伴隨著孩童尖利的哭嚎聲,我不是想起來那是我,我是憑藉理性判斷,斷定那個哭個不停的小孩就是我。我想起了草地上見過的女人,陽光下微笑的女人,她是我的母親,在幾個月後,她身體內儲藏的卵子將有一個會受精,然後有一個小男孩會出生。那是我。若干年後,我會被從她身邊強行帶走,而她會慘死在我面前。我會害死她。我忽然就明白了,為什麼我要回到這個時空,我不要重複自己的命運,我想從根本上解決這個問題,原來除此之外,我在潛意識裡還想解救我的母親,我要用我的手奪取一個受精卵孕育成一個生命的可能,同時我要讓孕育它的母體繼續活下去。奪取一個生命,同時延續一個生命,這難道就是我來到這的一部分意義嗎?我閉上眼睛,停止思考,我的意識似乎在劇痛中開始變得麻木,腦子裡的東西排空後,有記憶無聲無息地湧進來。我聽見一個女人在我耳邊唱歌,她聲音略帶沙啞,卻很柔和,她唱:londonbridisfallgdown,fallgdown,fallgdownlondonbridisfallgdown,yfairdybuildituithironbars,ironbars,ironba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