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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衍平靜地任由護士將針迅速從自己手背的面板中拔出,細微的疼痛對他來說根本算不得什麼,藥水注射換了另一隻手,細小的吊針扎入面板,血液短暫地回流了出來。他盯著那一抹紅色,雙眼微眯,總覺得自己身邊正在發生的一切都很奇特。小護士好像有些怕他,實際上醫院裡的這些醫護不知道為什麼都有些怕他,紮了針迅速收拾東西走了。邵衍也沒將注意力放在無關的人身上,在沒有危險的時候,他最喜歡做的就是一個人安靜地思考。他已經依稀地明白到自己來到了一個了不得的地方了。邵衍個性古怪,卻也是個愛書的人,正史雜記看了不少,也聽聞過一些奇異怪談裡說起過類似的事件。這些天他在醫院裡待著,別的事情沒做成,人卻見了不少。那些自稱&ldo;校領導&rdo;的人小心翼翼的態度、醫護寸步不離的照顧,明明很擔心自己卻行蹤莫測的&ldo;父母&rdo;……他多少能明白到一些不對,然而在確認自己不會暴露來歷之前卻不能主動開口問更多,現在他能做的最安全的準備,也只剩下探查已經被自己完全掌控的身體了。邵衍起身拿著藥水袋踱到窗邊,目光在通徹的玻璃窗上頓了頓,望出去,鬧市區的住院樓外綿延開一大片佔地極廣的綠化花圃,車水馬龍的公路在那之外。他的聽力很好,車開過去呼嘯的聲音彷彿就在耳邊。邵衍又垂頭看自己一雙胖手。這裡有一種奇異的鏡子,竟然能把人照的分毫畢現,邵衍早在鏡子中看到過自己如今的模樣。大概是因為從小錦衣玉食不諳世事的原因,這身體雖然已經成年,可看上去卻比實際年齡要顯得白嫩一些,原本是比較討巧的長相,五官也好,偏偏被一身肥肉給耽誤了。太胖了,連手指都胖地粘連起來,闔不攏、張不開,走路時更是大腿摩擦著大腿,棉質的病號服將面板摩擦的感覺更加放大了十倍。邵衍覺得怪有意思的,這身體怕是有個二百來斤,走路快些都要氣喘,腦袋因為受傷的原因更是常常眩暈。這種疲弱的感覺是從小練武顛鍋鏟作息苛刻的邵衍從未有過的。試著蹲了一下馬步,不過幾息功夫就出了一身虛汗。邵衍也不著急,慢悠悠躺回床上小憩。學武本來就不是速成的事兒,更何況這具身體的年紀並不小了,凡事還是循序漸進著來。房間外忽然傳來了一陣細微的腳步聲,邵衍手指微顫,想了想還是沒有睜開眼睛。和脂粉有些不同的香氣襲近,他聞出了來人是自己這具身體的&ldo;母親&rdo;。忙完了手頭上的事情就立刻趕來醫院,邵父邵母見兒子還在睡覺,下意識放輕了動作。邵母在床邊坐下,還是沒忍住伸出手來輕輕地拂了把孩子裹著厚厚紗布的額頭。看著比前幾天好些了,可指下粗糲的質感還是讓她立刻紅了眼眶。&ldo;造孽啊,&rdo;邵母想到這幾天的事,忍不住長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問誰,&ldo;這是要他的命……衍衍活著是礙著誰了?&rdo;學校對這起意外的解釋是邵衍在軍訓期間夜晚偷偷溜出宿舍上廁所,結果在樓梯口不慎跌落。可沒人比邵母更知道自家兒子有多膽小了,在家裡的時候,每晚熄了燈後他都不敢再出被窩。邵衍雖然從小被她錦衣玉食地呵護著,可論起本分來半點不比尋常人家的孩子差,軍訓時過了熄燈的時間是有門禁的,依她的瞭解,哪怕是憋到第二天早上,邵衍也絕不敢一個人溜出來上廁所。然而沒有監控,也沒有目擊證人,真相還不是任由校方一張嘴來說麼?邵母收回手,目光在兒子沉睡的面容上掃過,溫柔地替他掖好被子,神情忽然便透出了沉沉的恨意和不甘。邵父看到妻子的臉色,面上掩不住地愧疚,卻只能勸慰她:&ldo;不要胡思亂想。&rdo;他眼底深處透出的濃濃疲倦。最近經歷的打擊太多,已經快要將這個臨近五十歲的男人給拖垮了。先是父親去世,邵老爺子那一手支撐著邵氏帝國不倒的調鼎手藝便這樣在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時轟然崩塌;再是老爺子遺體才落葬,集團裡原本都不太來往的首席律師就忽然通知要宣讀一份一直被他秘密保管的遺囑,這份遺囑中的內容對邵父來說,莫過於壓死駱駝的稻草。接著獨生子邵衍就在軍訓時出意外了。一重接一重的磨難已經絕非&ldo;巧合&rdo;二字可以解釋,從年輕時開始到如今已經為老爺子管理了幾十年集團的邵父並不是傻子。 邵父邵干戈是邵家的長子,底下還有一個叫做邵玉帛的弟弟,一母同胞的兄弟倆,年齡相差不過兩歲。然而這個小他兩歲的弟弟,卻提前他一年生下了邵家的長孫邵文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