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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餛飩攤在紫時四歲的時候就在了，到現在雖然說生意還是不鹹不淡，但總是有一群固定的老客前來。天氣越來越冷，今年的冬天終於下了第一場雪，紫時看著自己單薄的球鞋下厚厚的積雪。周圍沒有多少人，紫時很餓，舀起一直餛飩咬了一口。&ldo;老闆，三碗餛飩。&rdo;一個女人清亮的聲音，紫時本能地轉頭。那個女人穿著駱駝色的格子絨大衣，戴著粉色的帽子，妝容精緻，一副養尊處優的臉上漾起柔和的微笑。女人的懷裡抱著一個約兩三歲的小男孩，小男孩穿著米老鼠的皮襖，裹得像一隻小粽子，坐在他們對面的是一個戴眼鏡的男人。紫時久久地看著那張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在自己很小很小的時候，女人也是這樣抱著自己來這裡吃餛飩。&ldo;我剛才還怕這餛飩攤不在了。&rdo;女人笑聲清脆，&ldo;幸好還在，這裡的餛飩很好吃。&rdo;懷裡的小男孩咬著手指頭。&ldo;明明，待會要多吃點。&rdo;女人笑著逗懷裡的小男孩。小男孩玩著桌子上的醋罐子，撅起嘴，悶悶不樂的樣子。&ldo;別碰，髒的。&rdo;女人柔柔地說，連忙拉住兒子的小手，然後轉頭對老闆娘說，&ldo;老闆娘，給我們一卷紙。&rdo;正說著，女人的眼睛對上了對面那桌的紫時。紫時立刻轉過頭去。女人一震，隨即嘴唇微微張開，想說什麼卻說不出什麼，只是睜著眼睛一直看著紫時。&ldo;媽媽。媽媽。&rdo;懷裡的小男孩伸出白白嫩嫩的手去摸母親的臉，&ldo;媽媽哭了。&rdo;女人微微低頭，已是淚流滿面。&ldo;等一下，媽媽走開一下。&rdo;女人起身離開座位，走到紫時面前。紫時抬頭，有禮貌地笑笑。女人在紫時對面坐下，她看著面前這個已經成熟不少的男孩，他身上穿得很單薄，薄薄的外套裡只有一件襯衣，他的臉很瘦，幾乎只有巴掌大小，面色很差，許是長期沒吃好的緣故，顯得很憔悴。還有他的手，那雙原本練琴的手現在又紅又腫，全是凍瘡。女人聳動著肩膀，然後哭出來。&ldo;你過得好嗎？&rdo;紫時微微笑笑。女人戴皮手套的雙手捂著嘴唇，泣不成聲，點點頭。&ldo;你怎麼這麼瘦……穿得那麼少……&rdo;女人邊說邊哭，摘下皮手套，伸手去摸摸紫時的臉。&ldo;還好吧。&rdo;紫時笑笑，靜靜地看著她，看著自己的母親。他的母親，小時候陪著他身邊，教他彈唱《雪絨花》的母親，他記得她溫和的笑容，身上的清香。遠處的小男孩撅著嘴巴，叫著媽媽，然後大聲哭出來，一邊的男人趕緊過去抱住兒子，拍拍她的背。高雅的餐廳。女人穿著淡雅的毛衣，頭髮柔和地披肩，溫和的笑容，用筷子慢慢地給紫時夾菜。&ldo;多吃點。&rdo;&ldo;謝謝。&rdo;紫時笑笑，他看著自己的母親，這麼多年沒見，母親沒有想象中的衰老，卻變得更有韻味，紅潤的臉，保養得體的面板，還有精緻的穿著，想來這些年母親過得很好。女人慢慢剝好蝦，將蝦肉放在紫時碗裡，然後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ldo;紫時，我和彼得說過了，他很能理解，以後跟媽媽一起生活吧。&rdo;紫時低垂著頭，沒有說話。&ldo;媽媽會照顧你的，媽媽和以前不一樣了，近年來手頭也比較寬裕。&rdo;女人聲音柔和，&ldo;和媽媽一起去芬蘭吧。&rdo;紫時放下筷子，用紙巾擦擦自己的嘴，然後對母親笑笑。&ldo;我不想離開這裡。&rdo;&ldo;現在來來去去很方便，你想回來看看隨時可以。&rdo;女人說。&ldo;我已經習慣一個人生活。&rdo;女人心一緊，面露苦笑：&ldo;你還在怪我嗎？&rdo;&ldo;沒有，你沒有錯，任何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rdo;紫時笑笑，&ldo;我也是，我不想離開這裡。&rdo;&ldo;這裡還有什麼可留戀的嗎？&rdo;女人輕輕地說，&ldo;紫時，我不想你一個人在這裡孤苦伶仃地生活。&rdo;&ldo;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rdo;紫時垂眸，&ldo;而且你也有自己的家庭。&rdo;&ldo;彼得說他很願意接受你，紫時，跟媽媽走吧。&rdo;女人幾乎用哀懇的眼神看著紫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