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珊珊靜靜地聽著,也靜靜地看著喬岫藩臉上少有的自卑神色。&ldo;他以前是那麼喜歡畫畫的,滿屋子都是畫,雪白的一張紙上畫一撇就捏成團扔了,奢侈得誇張。&rdo;喬岫藩繼續說,眼睛盯著面前的硬幣堆,&ldo;現在呢,這些,只夠買一支畫筆上的幾根毛。&rdo;說完,捧起硬幣輾轉在手心,然後沙漏一樣,慢慢地都灑在地上。珊珊看著有些失控的喬岫藩。&ldo;別這樣,會好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rdo;喬岫藩笑笑,蹲下身去撿自己丟下的硬幣。&ldo;是啊,發脾氣有什麼用。&rdo;夜深了,酒吧裡的燈光刺亮起來,樂隊又奏起死亡金屬。喬岫藩閉上眼睛,讓音樂一點點傳入自己耳朵。一陣尖銳的高跟鞋逼近。喬岫藩睜開眼睛,發現面前站著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殷紅的嘴唇,吊梢眼,極細的白臂。不等喬岫藩細看,女人冷笑,從喉嚨裡發出沙啞的聲音,那是被菸酒長期肆虐後的聲音。&ldo;你就是砸了顧海琛的那個?&rdo;&ldo;你是誰?&rdo;&ldo;你倒有些本事,還能在這裡沒事似得坐著。&rdo;女人用極細的眼瞟著喬岫藩,&ldo;顧海琛腦子糊塗了,為了個毛孩子,頭皮被人撕了還笑嘻嘻的。&rdo;&ldo;你說什麼?&rdo;喬岫藩嚴肅地問。&ldo;別裝了,不就是你叫姓林的毛孩子勾著顧海琛嗎?我告你,顧海琛只是圖個新鮮勁,看到細皮嫩肉的,不管男女都上了,怎麼爽快怎麼來。&rdo;&ldo;你說什麼!?&rdo;女人撥撥指甲,笑得如一抹毒汁。&ldo;原來,只要有個洞,在前面後面都一樣。&rdo;&ldo;住嘴!&rdo;喬岫藩喝斥,臉色鐵青。女人的眸子透著濃烈的怨毒,笑容豔媚,像一道被撕裂的傷口。&ldo;沒料到顧海琛對他倒還有些認真&rdo;,女人握緊拳頭,冰箸般的指甲上的紫色如烏血流溢開,輕輕龕動嘴唇,幽魅般的聲音,&ldo;這是我最恨的地方。&rdo;喬岫藩渾身僵直,腦子裡一片空白,身後的死亡金屬音樂如絞肉機榨出來的聲音一般,樂隊領唱的那個粗獷男人穿著骷髏裝,發出陰霾至極的聲音。那個晚上,林少省沒有回來,電話也打不通。喬岫藩呆呆地坐在石階上,等到天明,依舊沒有等到那張頑皮的笑臉。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林少省依舊沒有回來。隱隱不詳的預感在喬岫藩腦中盤旋,他發了瘋一樣地去找林少省,每條街,每條巷,每個他可能去過的地方,卻依舊沒有找到。喬岫藩悶著頭,蹲在街頭。他有種強烈的預感,他將要失去他了,他的小省,一直用最天真,幼稚卻真摯決然的方式愛著他。撕裂般的疼痛在心裡蔓延,喬岫藩從沒如此這般,惶恐無助到連眼淚也掉不下來。後來的後來,關於林少省的死,有很多傳言。有人說看到他被顧海琛的對頭在迪吧裡灌了超劑量的藥致死,有人說他最後一晚因拒絕了顧海琛而被活活打死,還有人說他是在床上被生生地肆虐而死……傳言紛紛,沒有人去證實,也無從證實,這個城市的邊緣,死亡是件太不足為奇的事,輕微到一陣風吹過,一切灰飛煙滅,消失殆盡。傷痛只與死者的親人相關,而對於這個世界,確是一點也沾染不上。酒吧依舊喧囂,獸吼般的死亡金屬,吉他,貝司刺耳的絃音,搖頭晃腦的樂手,逼仄扭曲的城市,鬧騰到太陽在地平線上升起才逐漸削弱了陰霾,又是新的一天。喬岫藩靜靜地看著那隻蜷縮在角落裡的虎皮鸚鵡,它渾身僵硬,翅膀折在身子後,整個頭低落地埋在羽毛下,圓圓鈍鈍的喙突泛出一片紫黑色,還微弱地叼著一顆玉米粒。喬岫藩摸著它冰冷的屍體,終於流下淚來。淡漠喬岫藩捧著懷錶,擱在心窩處,關了手邊的燈,靜靜地合上眼睛。淹沒在整片整片的黑暗中,喬岫藩心裡裝著往日的回憶,這已是多年來的習慣了,每天想念他一點,他俏皮的臉,雀躍的神情,任性的嘟囔。假使沒有這些回憶,喬岫藩也撐不下去,那些艱澀難捱的日子,一步一步從最底層做起,慢慢地擁有了城北那一片簇新閃亮的寫字樓。但沒有任何意義了,林少省已經不在了,喬岫藩心裡發痛,自己甚至連一份像樣的禮物也沒送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