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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凌晨時分，他才依依不捨地鬆開她，她已經完全癱軟，一點力氣都沒有。他抱她去臥室，放在床上，安靜地看她的睡顏，片刻後再回頭看一看在小床上睡得很香的小希，幫她掖了掖被子。看她們都睡著了，他一個人坐在床沿，待到了天明。明明是理智的人，不會輕易改變自己的決定，甚至在成長過程中不止一次被包括老師在內的長輩說&ldo;這麼倔強以後會吃虧&rdo;。偏偏在看到她們的一刻，長久以來那銘記在心，甚至是作為人生唯一的篤定目標，頃刻間坍塌成一片平地，被一片柔細的沙子覆蓋全部。有了家就有了牽掛，有了愛的人，便有了弱點。他不再是一個人，走一步都要回頭看看她們，人可以走很遠，思想卻停留在一個地方。第二天是週末，過佳希醒來的時候察覺臥室只有自己一個，鍾言聲不在，嬰兒床上的被子摺疊好了，小枕頭悄然放在一邊。她側頭，看透明的陽光慵懶地穿越指縫，瞬間覺得恍如隔世。很久以前，自己還是孩子的時候，週末賴床，隔著門聽見爸爸和媽媽的笑聲，放心地翻一個身，繼續睡。她抓了抓頭髮後跳下床，洗漱後走出房間，來到客廳，果然看見鍾言聲在喂穿扮乾淨的小希吃蘋果。小希看見媽媽後歡快地喊了一聲。鍾言聲抬頭，對過佳希說：&ldo;早餐做好了，你的那一份在桌上，熱一熱就可以吃了。&rdo;過佳希走到小希旁邊，摸了摸她的頭髮，明知故問：&ldo;好漂亮的辮子，誰給你梳的？&rdo;小希轉頭，明確地伸手點點爸爸，表示自己頭頂的一小撮頭髮是爸爸扎的，還用了她喜歡的粉色的糖果髮圈。&ldo;小希果然還是比較愛爸爸，爸爸一回來，媽媽連早安吻都沒有了。&rdo;過佳希嘆息。鍾言聲聞言抱起小希，讓她親了親媽媽的臉頰。&ldo;媽媽，我們今天要去海洋公園。&rdo;小希親完媽媽後立刻說了自己超級期待的事。&ldo;真的？很不錯啊，今天天氣好，適合外出。那我趕緊吃早餐。&rdo;過佳希端起桌子上的盤子去廚房加熱，心情和小希差不多雀躍。到了海洋公園，鍾言聲和過佳希帶小希看了海豚和小白鯨的表演，陪小希探秘了熱帶雨林叢，觀看了漂亮的珊瑚地帶，小希大開眼界，一邊看一邊跟著爸爸念各種魚類的名字。下午，鍾言聲還另找了一塊地方，帶小希玩接球的遊戲。小希跑了幾圈，滿頭是汗，鍾言聲喂她喝水，過佳希拿紙巾幫她擦臉蛋，等小希困了，一家三口就坐在綠色的草坪上休息，小希淘氣地把蘋果和飲料盡數擺放在爸爸的外套上，權當一塊野餐布。過佳希依偎在鍾言聲的肩頭，看著一本書，小希則趴在爸爸腿上，小手掌抓著爸爸的一隻手，睡得很熟。片刻後，過佳希也困了，放下了書，閉上眼睛說：&ldo;我就睡一會兒。&rdo;&ldo;沒事，多睡一會兒，等太陽落山了，我叫醒你。&rdo;過佳希點了點頭，沉沉地睡了過去，任由日影西移，眼皮上跳躍的光斑逐漸暗沉下去。再次睜開眼睛時，夕陽覆蓋草坪，遠處的人工湖橫著竹筏，落葉堆積在槳板上。一切景物在橙紅色的暈染下，顯得很美。真的是沉醉不知歸路。&ldo;醒了？&rdo;他一直保持清醒，聽到她的聲音，微微側過頭，乾淨溫熱的呼吸落在她的後頸。她轉過頭，很自然地在他的唇邊印上一吻，莞爾一笑：&ldo;夕陽好美。&rdo;&ldo;我想起一句小時候常常讀的詩。&rdo;&ldo;什麼？&rdo;她有些意外他不再向她解釋光學原理了。&ldo;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rdo;她一怔，細細品味，覺得他讀這句話的時候聲音很動人，尤其是念&ldo;夕佳&rdo;時，放緩了速度，顯得低音有些繾綣，她特別喜歡。他腿上的小希還在睡覺，看來真的是累了，他想了想，動作輕柔地把她豎抱起來，讓她的小腦袋擱在自己肩膀上。小希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嗅到熟悉的味道，打了個哈欠，又一次垂下濃密的睫毛，繼續打盹。&ldo;我們回家了。&rdo;他起身，另一手去牽老婆。回家後，鍾言聲做菜，過佳希給小希洗了澡，換好了衣服。吃完飯後，鍾言聲抱著小希坐在桌前，桌上攤著一本早教書，他慢慢地教她認數字。過佳希坐在對面啃蘋果吃，靜靜地看鐘言聲握著小希的手，指引她的手指貼在一個又一個數字上，小希學得很快，也能靜得下心來，大眼睛瞪得圓鼓鼓的，漆黑的瞳仁裡偶然閃過的智慧之光和她爸爸很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