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訴離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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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瑾瑜躬身行禮，迅速撤出。揹負著殺父之仇的汪汪暗自算計過多少人，也未曾打過她一絲一毫的主意。身邊的陪嫁是蘇大學士送給兒子專門深入我方刺探軍情，那日宮變，汪汪未曾吐露一字，當時未察覺異常這幾位青年恐怕今後沒法交代，迫不及待的擅自傳回最近王府內動向時，被府內衛士人贓並獲，剛剛黎瑾瑜進門就是特地來請示身份敏感的幾位奸細的處理方法。汪汪乾脆的&ldo;照規矩辦&rdo;便是默許殺人滅口，意味著自此與生母、家族分道揚鑣。&ldo;楚楚，我幼年時就知道，無論怎麼努力，在別人眼中，我終究什麼都不是。&rdo;她抬頭看著他的眼睛，抿了抿唇。反覆被母親利用，奇貨可居般先後轉賣兩家，又在衝突時被毫不猶豫犧牲掉，即使溫順受格如汪汪，也不會甘願接受如此炮灰命運。&ldo;我知道錯了。蕭漪死了，你可以大大方方娶兄長進門，我可以讓位……只求你別不要我。&rdo;她深吸一口氣。他已經卑微到這個程度，所謂愛到痴了心，男人一樣很脆弱很天真。雖然依舊對那個未成形的孩子耿耿於懷，但當眼前盛開著一朵在風中不停顫抖還在拼命討好的小花時，她沒辦法親手將其撕碎。&ldo;不會是你想象的那樣。&rdo;她拍拍他的臉頰，&ldo;睡吧。&rdo;第二天哥哥來訪。淡定喝完一杯茶，才道，&ldo;暮徵想見你。他現在被囚於宗人府。&rdo;&ldo;和蕭漪還沒成婚呢，這是打算讓兒子也跟著殉葬不成？&rdo;她嘲諷之意溢於言表。&ldo;或許就是最後一面。去看看他吧。&rdo;美人哥哥意味深長。她不由脊背一涼。身邊汪汪表情平靜，不防手下茶盞一抖，濺了些水出來，滴在他袍上，本人卻渾然未覺。蕭美人看在眼裡，嘴角有個不易令人察覺的勾起。宗人府理應有專人看守，可巡邏衛兵她怎麼看怎麼覺得眼熟，狐疑的看向哥哥，美人一笑，&ldo;換了些親信，不然宗人府這種地方，也不是想說什麼便能說些什麼的。&rdo;指指前方，&ldo;去吧，哥哥在這裡等你。&rdo;說完，鬆開了一直牽在一起的手。她點點頭，穩步向前，至門口，早有人為她推開房門，屋內蘇狐狸端坐，瞧見她，提起手邊茶壺，周到為她斟茶，動作依舊優雅，神情不見任何侷促，&ldo;你來，我很開心。&rdo;端起熱氣四溢的茶碗，&ldo;暖暖手吧。&rdo;她接過，握在手裡，坐在他身邊，思量該怎麼開口。&ldo;想不通？&rdo;他笑問。&ldo;不。&rdo;她迎上狐狸的視線，&ldo;沒想到你這麼幹脆。蕭漪好歹是你的表妹。&rdo;&ldo;呵。&rdo;他再笑，&ldo;暮靄沒和你說？二……他爹因蕭漪身世而死，前因後果他比我知道得更清楚。&rdo;&ldo;不是因為德侍君之事？&rdo;她刻意追問，想套取更多資訊。&ldo;此事若不是暮靄，大概我終生都矇在鼓裡。蕭漪的性命，除了陛下沒人在乎。呃，&rdo;他扶了下額頭，&ldo;我娘在乎，或許在乎。&rdo;&ldo;我回去問問暮靄哥哥。&rdo;&ldo;是你的話，他一定會以實相告。&rdo;她又點頭。二人一時之間沒了話題。還是狐狸輕嘆一聲，&ldo;你不用替我擔心。&rdo;&ldo;好。&rdo;起身，準備告辭。在她邁出房間之前，耳後一句，&ldo;楚楚，你曾說過，&lso;你為利益而做出的決定，憑什麼要我和你一同承擔後果？&rso;現在我們能算扯平了麼？我在你心裡，能和暮靄放在一起比一比了麼？&rdo;&ldo;暮徵哥哥，再會。&rdo;她不再停留，疾步而出。她很慶幸，忍住沒回頭看他的臉。因為僅這一句，已是足夠排山倒海。她心動情動，僅此而已。一個錯誤不需要另一個錯誤去彌補或者掩蓋。她和狐狸，錯的時間，錯的地點，終究成就不了一對歡喜冤家。她是個自私的女人，自私到真心不能分成兩半，家中一個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汪汪始終翹首以盼，對她來說，足矣。話說，汪汪在人前一向以冷靜淡定聞名。只在她面前，&ldo;每每不似自己&rdo;。喪子之痛，在他的柔情中漸漸淡化。此乃後話。走出門去，不遠處美人哥哥對著她安然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