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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漸鴻沒有再說話,那一刻段嶺感覺到了一股黑暗的氣息,彷彿一個人將死之時,散發出來的陰影,他有點害怕,便朝李漸鴻靠了靠,李漸鴻伸出一隻手,摟住了他。&ldo;大師?&rdo;李漸鴻又問。&ldo;臨別之前,贈王爺一句話。&rdo;空明法師緩緩道,&ldo;剛極易折,強極則辱,日中則昃,月盈則食。切記……&rdo;段嶺定定注視著空明法師,李漸鴻說:&ldo;北寺保管的寶劍,想必大師留著也再無用處,不如就……&rdo;&ldo;晚了。&rdo;空明法師閉著雙目,沉聲道,&ldo;已被我那叛出本門的師弟取走,北寺榮極復衰,來日若有機會,還請王爺替老朽清理門戶,取回斷塵緣……老朽這一生,塵緣不斷……&rdo;話聲戛然而止,隨著段嶺一聲低呼,空明法師朝一側跌坐,重重倒在地上,竟是已圓寂。陽光從破敗的寺頂照入,落在空明法師的屍體上。☆、王道&ldo;這世上,當真就沒有一個能殺得了李漸鴻的人嗎?&rdo;牧曠達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身後站著蒙面的昌流君。牧曠達的對面,站著大將軍趙奎,今日趙奎一身文士裝束,正在書房中練字,武獨在一旁沉默不語。&ldo;不是殺不了。&rdo;趙奎答道,&ldo;而是殺不得,武獨、昌流君、鄭彥,以及那無名客,俱受鎮河山轄制,只要那把劍在李漸鴻手中一天,便不可刀兵相向。&rdo;趙奎的字遒勁轉折,一筆筆地灑下來,就像暴雨裹著無數刀鋒。&ldo;自那延陀死後。&rdo;趙奎沉聲道,&ldo;天下便再難找到能敵李漸鴻之人。&rdo;&ldo;再強也是人。&rdo;牧曠達輕描淡寫地說,&ldo;是人,就有弱點。凡事胸有成竹,以為一切盡在其掌握之中,便免不了出變數。&rdo;趙奎說:&ldo;無名客興許就是他的變數,此人先叛其師,後血洗全派,迄今仍未有過交代。根據武獨所報,我已派人查到他的行蹤。他的家鄉,正在鮮卑山的盡頭,而李漸鴻逃亡之時,亦在那裡有過短暫的停留。&rdo;牧曠達端著茶盞,送到嘴邊喝了一口,目光投向廊下:&ldo;我實在是對他束手無策,只好交給將軍了。&rdo;&ldo;除此之外,我記得這世上還有一個人。&rdo;趙奎放下筆,&ldo;說不定能與李漸鴻一戰。&rdo;趙奎望向牧曠達,說:&ldo;但我請不到他,也只能交給丞相了。&rdo;牧曠達若有所思,卻沒有說話。&ldo;昔年忘悲大師被那延陀重傷,傳下斷塵緣於空明手中。&rdo;趙奎又說,&ldo;空明有一師弟,帶髮修行,而後叛出師門,取走了斷塵緣。&rdo;&ldo;武獨與昌流君是不指望了。&rdo;趙奎嘆了口氣,說,&ldo;除李漸鴻外,天下之人皆可殺,唯獨殺不得他。&ldo;而無名客前來,定身負要務,元人朝遼國宣戰,若不出所料,數月內烽煙四起,李漸鴻定將現身。&rdo;牧曠達沉默良久,沒有說話。元人南下,先頭部隊已破胡昌,遼國上下一併被驚動起來。逃難的百姓湧向上京,六月十五時,已有近三萬人集結在上京城外。李漸鴻騎著馬,帶著段嶺,一路穿過官道,來到城門外。&ldo;什麼人!&rdo;城門守衛說,&ldo;出示文書,搜查全身!&rdo;李漸鴻撥轉馬頭,朝城牆上打了個唿哨,負責守城的蔡聞瞥見,便讓人開了偏門,將二人放進來。&ldo;朝他致謝。&rdo;李漸鴻吩咐段嶺,段嶺便在馬背上朝蔡聞遠遠地一抱拳,蔡聞抱拳回禮致意,料想公務繁忙,無暇來問他父子何時出的城,出城辦何事。雖只離開了短暫數日,回到家時,段嶺卻覺得猶如隔世,那夜前去營救拔都,自從踏出家門開始,便身不由主地走上了一條波瀾壯闊的道路。一夜間自己成了南陳的皇族,父親竟是邊關第一武將,漢人的戰神……如今南陳風雲突變,李漸鴻不得不流落天涯,父子二人相依為命。段嶺的人生遭逢此劇變,曾經的一切都變得陌生了起來。郎俊俠的諱莫如深,父親的到來‐‐一切都有了解釋。你來日是要做一番大事業的。許多從前不懂的話,如今也一下子全懂了。他坐在廊下,呆呆地看著院裡。&ldo;爹。&rdo;&ldo;噯,兒子。&rdo;李漸鴻卻一如既往,提著壺給段嶺的花圃澆水。段嶺沒說話,李漸鴻澆完水以後,便打了水,蒸上飯,在井旁殺魚,給段嶺做飯吃。這變故來得太快太突然,段嶺竟不知該如何自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