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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do;西川十里錦街,碧水如帶,玉衡雲山霧繞,江州燈紅酒綠,徹夜不眠,以天為被,以地為席……&rdo;&ldo;一到春天,開滿桃花。還有大海,無邊無際……&rdo;&ldo;這世上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rdo;&ldo;每個人一生之中,都有自己要去完成的事,有的人為打仗而生,有的人為當皇帝而生……&rdo;&ldo;是爹欠了你,這輩子不會再有人來替你位置了。&rdo;&ldo;人生苦短,活在這世上,便不得不去面對許多慘烈與殘酷之事。&rdo;&ldo;你長大了。&rdo;&ldo;你再說一句,爹就不走了,本來就不想走……&rdo;&ldo;我兒。&rdo;&ldo;你爹是不是死了?&rdo;武獨的聲音瞬間擊垮了這面牆,令段嶺的意識一點一點地回來了。武獨又說:&ldo;你爹定想你活下去,見著他死了不曾?&rdo;段嶺的瞳孔漸漸地有了焦點,眼前是武獨坐在門檻上,高大的身材像只獵犬,模模糊糊,有點像李漸鴻笑著朝他說話。&ldo;你以為爹不在了嗎?&rdo;李漸鴻溫和地注視著他,說:&ldo;我兒,爹一直陪著你。&rdo;許多不相干的念頭湧進了段嶺的腦海,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天意使然,他竟是直到這時,才得知父親逝世的訊息。這訊息來得太突然,一瞬間便擊垮了他。但這訊息也來得恰到好處,沒有令他死在鮮卑山的懸崖下、落雁城的風雪裡、岷江的湍流中,而是在這樣一個陌生人的面前,在這樣一個月夜,得知了此事。他沒有死,而是被武獨救回來了。在此之前與他重逢的念頭,斷斷續續地支撐著他,走到了這個人的面前。冥冥之中,李漸鴻的英魂彷彿用盡一切力量,讓這最疼愛的兒子在世間活下來。哪怕顛沛跌宕,哪怕眾叛親離……他不想讓段嶺知道這一切,於是老天仍在庇佑著李家的大陳,他終究是踏上了回家的路,併成功地回來了。每一次他夢見李漸鴻時,都有人彷彿帶著某種緣分與天命,來到他的面前。他的身影再次消失,剩下一臉不解的武獨,段嶺的神智漸漸回來。&ldo;想想清楚。&rdo;武獨最後說,&ldo;人生在世,總要死的,好死不如賴活著。&rdo;武獨起身,回入房間,關上了門,熄了燈,月夜下,段嶺孤零零地躺著,這時候鼻子才抽了抽,眼淚如同開閘一般地湧了出來。這是他這輩子最無助最悲傷的時候,他掙扎著爬回房裡去,用墊在地上的袍子捂著臉,把臉深埋在膝前,嗚嗚地哭著。他還記得那時候父親送他上學堂,站在視窗看他,捨不得走,自己催他快點走,免得被同窗笑話和議論。他帶兵出征的前一夜,他們最後分別時,父親還說:&ldo;你說,你不恨我,你原諒我了。&rdo;那時段嶺還不答應,要與他擊掌發誓,其實他又怎麼會恨他?還在很小很小的時候,就期盼著他來,並執著地相信,他總有一天會來,他們會相依為命,就像李漸鴻跋山涉水,歷盡磨難也要找到他一樣,他始終在等著自己遲到的父親。然而他僅僅陪伴了自己如此短暫的光陰,連聲告別也不曾有過,便匆匆而去。人生苦短‐‐他終於明白了這四個字。門突然被開啟,武獨提著燈朝他臉上照,段嶺滿臉淚水,抬頭看,武獨實在是無可奈何,一臉煩躁,撬開他的嘴,把一碗藥給他灌下去。段嶺喝完那藥後,睡意襲來,側身躺下,意識裡一片混沌,想必是安神的湯藥,令他無暇再去想傷心的事了。翌日清晨,段嶺醒了,武獨打著呵欠,用過早飯,觀察段嶺片刻,見他依舊種花,澆水,不再起尋死的念頭,便說:&ldoldo;是非好歹,說也說了,你再尋死我也不管了,要死出去死,莫要麻煩我再處理一具屍體,懂麼?&rdo;段嶺看著武獨,武獨站在廊下,突然覺得段嶺有點煩人,心裡又有股說不清的情愫,是同情可憐他,又有點敬佩他,想必一路上受了不少苦。&ldo;把房裡收拾一下。&rdo;武獨說,繼而換上規整衣裳出去了。段嶺脫了鞋進去,給武獨收拾了房間,午後又沒飯吃,他便坐在廊前,看著碧空如洗,外頭的蟬叫了起來,許多想不通的事,都有了前因後果,過往也隨之粉碎。&ldo;人生在世,總有些事不得不去做,哪怕赴湯蹈火……&rdo;可他能做什麼?初夏的風掃過來,沙沙作響,葉子帶著光斑,在他身上晃來晃去。如果問他現在想做什麼,段嶺只想知道李漸鴻埋在哪兒,好去和父親說說話。他坐著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