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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宿,周子舒沒有睡好,溫客行沒有睡好,連葉白衣也沒有睡好。溫客行沒有出房門,只是對著窗戶靜靜地坐著,顧湘站在一邊,這大字不識一籮筐,寫個墓碑都要鬧笑話的女孩子一張臉上滿是肅穆,她望著窗外和往日沒有什麼不同的暗淡的夜空,沉默得像是一盞詭譎的美人燈。 窗子沒關,涼風捲進來,掀起顧湘的衣角和長髮,將小桌上的一本春宮圖翻得稀里嘩啦地響,溫客行忽然極緩極緩地笑了,輕輕地說道:&ldo;我已經等了二十年啦。&rdo;顧湘默不作聲地看著他,只見這男人臉上帶著某種說不出釋然、甚至有幾分瘋狂的笑容,在沒有光的地方有些不像人樣,便敬畏起來。溫客行伸出一隻手去,憑空抓了一把,像是要抓住那透入窗欞的風:&ldo;我要這世上,再沒有什麼東西能攔住我,管他是人是鬼,是仙是怪……我要所有這些魑魅魍魎、這些不該在人間的東西,全都滾回他們的十八層地獄去。&rdo;他另一隻手抓著一張紙,顧湘的目光落在那張泛黃的紙張上,那上面勾勒出一個鬼面,筆法不很是稚嫩,像是個孩子的塗鴉。溫客行起身點燃燭火,將那張紙放上去,一點一點燒成灰燼。表情如祭神一般虔誠。葉白衣睡到半夜,也不知是為什麼,忽然便從夢中驚醒,他那細眉細眼中,沒有剛睡醒的人的迷茫,依舊平躺在床上,慢慢地抬起手,將脖子上掛的一個小掛墜掏出來,把玩著。仔細看的話,那小吊墜做得十分精巧,竟是縮小版的山河令。葉白衣合上眼睛,自語道:&ldo;長青啊,我總有不詳的預感,你說你怎麼就不在了呢……&rdo;他想著,這世上如果沒有山河令,沒有鬼谷,沒有琉璃甲,沒有天窗,會不會就太平很多呢? 古僧溫客行冷冰冰地瞥了她一眼,惡聲惡語地說道:&ldo;什麼時候輪得到你來管我的事了?&rdo;他口氣竟少見地十分惡劣,顧湘微微一愣,眼睛睜大了,一閃身從房樑上翻下來,她從小跟著溫客行,知道這人縱然大事上說一不二,也不是容不得人開玩笑的,平日裡顧湘與他沒大沒小地玩鬧慣了,從不見他翻臉過,也不知這是怎麼的了。顧湘小心翼翼地打量著他,輕聲道:&ldo;主人這是……&rdo;溫客行閉上嘴,好一會,才深深地吸了口氣,可還是覺得心裡煩悶得很,便輕輕地靠在窗戶邊上,叫那冷風吹著,不去看顧湘,只是無甚語氣地說道:&ldo;照你的意思,天下女人我不感興趣,男人在我眼裡,便該是隻有長得好、能上床的,和長相不好可殺的?我便不能有那麼一兩個能說說話的朋友?&rdo;他本意並不是想威嚇顧湘,可顧湘一時不明白他心裡想的是什麼,反而更膽戰心驚了,只得訥訥地道:&ldo;是,奴婢說錯話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