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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的人架上床,愣是給折騰出一腦門汗。那醉鬼仍不肯老實躺下,迷迷糊糊地拉著他叫道:&ldo;美人……別走。&rdo;長庚青筋暴跳地問道:&ldo;叫誰呢?&rdo;顧昀:&ldo;……心肝長庚。&rdo;他聲音又低又啞,還帶了一點含混,叫得長庚頭皮一麻。顧昀雙臂一攤:&ldo;陪義父……唔……小臥片刻……義父喜歡死你了……&rdo;長庚:&ldo;……&rdo;他整潔慣了,其實很想回頭把倒成一團的桌子扶起來收拾好,可是被顧昀纏得沒辦法,艱難地抉擇了一會,在&ldo;潔癖&rdo;與&ldo;色心&rdo;中,陛下還是屈從了後者,於是翻身滅燈拽下了床帳。等長庚第二天回過神來想收拾的時候,發現桌上那一堆重要的與不重要的東西里少了一封始終沒下定決心拆看的信,這才知道自己&ldo;色令智昏&rdo;,又讓某人糊弄了。顧昀裝傻充愣的顧左右而言他的功力舉世無雙,口風比玄甲上的金匣子還嚴絲合縫,拒不承認世上曾經存在過這一封&ldo;信&rdo;,而唯一的知情人沈易自知心虛,每天就會裝死,堅決不肯露面作證。長庚惦記了大半年,始終沒有打探出那封信的下落和內容,漸漸的也就不再耿耿於懷了。想來他當時沒有鼓足勇氣第一時間開啟,乃至於最後給了顧昀可乘之機偷樑換柱,可能是註定了跟那封&ldo;絕筆&rdo;有緣無分,這豈不是個吉利的說法嗎?真真實實的人還在活蹦亂跳地和他鬥心眼,做什麼非要知道那傷心話呢?長庚覺得這回自己大可以信一次顧昀的鬼話‐‐世上本來就沒有過這樣一封信。番外六 盛世安康要說起來,太子李錚的命算好還是不好呢?其實很難一概而論。他乃是隆安先帝的皇后所出,是嫡非長,上面有個野心勃勃的大哥,按照常理來看,等他長大成人,很可能會走上一條跟自己大哥拼娘爭寵、你死我活地打儲君保衛戰的道路。太子生性溫柔寧靜‐‐溫柔隨了他的祖父,寧靜隨了他的娘,二者都不是什麼為人君的好榜樣,他母后多愁多病,母家沒什麼勢力,本人談不上野心,也沒什麼主心骨,很對隆安帝李豐的脾氣,曾因皇寵而封后。然而封了後也是爛泥扶不上牆,比起當年的呂妃大皇子一系,怎麼看她將來都是當炮灰的料。可是命運總是無常,小太子李錚才六七歲的時候,太平破碎,國生離亂。對於那幾年艱難的戰爭年月,身在深宮的李錚其實並沒有很直觀的印象,他只記得那一年的份例格外少,那一年初夏的京城熱得彷彿鍋爐,西天蒸騰著紫氣,宮牆內外人心惶惶,進出的宮女和內侍都沒有一點笑模樣,個個戰戰兢兢、來去匆匆,父皇已經連日不見,小太子被拘在纏綿病榻的母親身邊,午夜夢迴的時候,總能聽見宮人可以壓低聲音稟報外面的事,三句不離打仗。太子太年幼,聽不懂大人們都在說些什麼,然而卻記得這話題總是伴著母后低低的啜泣聲。後來,隨著年幼的太子一點一點長大,開始瞭解周圍的世界,大梁的情況也一點一點地好了起來,後來朝中風雲變幻,虎視眈眈的呂妃一黨一夜之間樹倒猢猻散,呂氏謀反獲罪,呂妃被削位打入冷宮,大皇子也從此一蹶不振。那一段時間,東宮好像突然成了一塊香餑餑,太子第一次在懵懵懂懂間感覺到了如潮的權勢起落,但他並不喜歡,太傅教的聖人書裡沒有來得及說起這些齷齪事,而他已經憑著某種天生的敏感,超乎年齡地感覺到了不安‐‐他總覺得起落意味著動盪,有一回門庭若市,就有一回門可羅雀。隆安皇帝子嗣稀少,皇長子勢微,三皇子母族卑賤,年紀又小,人人都以為太子李錚是大梁最尊貴的儲君‐‐而他還沒有隨著大家一起產生這種幻覺,就親眼看見了他的父皇死在亂軍從中。那天小太子在亂軍中攥著四皇叔的手,心裡還拿自己當個孩子,無遮無攔地用孩子的眼目睹了權力的真相。對於大梁來說,是新皇登基,新時代與新政的。對於深宮中的小太子來說,整個世界都好像變了天。皇后生性懦弱,總是耳提面命地令他討好四皇叔,因為他們孤兒寡母的小命從此以後就吊在他皇叔的良心和承諾上了,群臣誰也說不好他這個太子能當到什麼時候,能在從小長大的宮裡住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