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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先生什麼都會,又會賺錢又會顧家,燒火做飯也是一把好手,能幹極了,他那兄弟因此無事可做,只好專門負責敗家‐‐沈先生的兄弟叫做&ldo;沈十六&rdo;,聽說是從小身體不好,家裡恐怕養不大,便也沒給取大號,因為是正月十六生的,就以&ldo;十六&rdo;做了名。沈十六一天到晚既不讀書,也不幹活,油瓶子倒了不知道扶,連捅水都沒見他挑過,不是閒逛就是喝酒,十分不學無術,幾乎沒有一點優點。除了長得好。長得真是好,鎮上的老壽星親口鑑定,說活了快九十歲,沒見過這麼齊整的男人。可惜再好也沒用‐‐沈十六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人燒壞了,眼睛約莫也就能看清近前兩尺的東西,離開十步遠,連男女都分不出。他還耳背,跟他說句什麼都得靠喊,每天從沈家門口過,隔著院牆都能聽見那溫文爾雅的沈先生瘋狗似的衝他咆哮。總而言之,沈十六是個又聾又瞎的病秧子。依他的條件,本該是個得天獨厚的小白臉,可惜這邊陲小鎮裡除了窮鬼就是窮神,哪怕來個天仙也沒人包養得起。按著當地風俗,大恩大德無以為報的時候,便會認乾親,有兒孫的兒孫認,沒有兒孫的自己認。沈氏兄弟從狼嘴裡救下長庚,是救命之恩,長庚理所當然地認兩人中的一個為義父。沈先生讀書讀壞了腦子,硬是說不合理法,固不敢受,反倒是他兄弟十六爺痛快,當場改口叫了聲&ldo;兒子&rdo;。這樣一來,沈十六那混混便佔了個天大的便宜‐‐倘若這遊手好閒的病秧子將來窮困潦倒,長庚就得給他養老送終。長庚輕車熟路地穿過自家院子,從角門往外一拐,就到了沈先生家。沈家一共兩條光棍,連只母雞都沒有,自然不用避諱誰,他向來隨來隨走,門也不敲。一進院子,一股藥味和著一陣氣如遊絲的壎聲便撲面而來。沈先生正在院裡皺著眉熬藥,他是個書生模樣的青年,穿一襲舊長衫,不老,但總是皺著眉,有一身飽含煙火氣的清寒。壎聲是從屋裡傳出來的,吹壎人修長的人影被黯淡的燈光打在紙窗上,顯然水平不佳,也聽不出是個什麼調子,時常有那麼一兩個音吹不響,通篇啞聲啞氣,帶出點奇異的淒涼和倦怠。若說這是樂聲,那可能有點牽強,長庚側耳品味了一下,感覺如果非要誇一下,那隻能說他嚎喪嚎得挺婉轉。沈易聽見腳步聲,衝長庚一笑,隨後衝裡屋吼道:&ldo;祖宗,嘴下留情吧,尿都讓你吹出來了,長庚來了!&rdo;吹壎的那位充耳不聞,憑他的耳力,可能確實也沒聽見。沈先生一臉菜色。長庚聽著覺得吹壎的人中氣還足,不像有病,先放了一半的心,問道:&ldo;我聽葛胖小說先生要給十六換藥,他怎麼了?&rdo;沈先生看了看藥湯成色,沒好氣道:&ldo;沒怎麼,換季而已,四時用藥各不同,這病秧子嬌貴,難伺候得很‐‐對,你來得正好,他今天不知從哪弄來個玩意,還想明天一早給你送過去呢,快去看看。&rdo;☆、 義父長庚順手端了熬好的藥,進了他那小義父的屋子。沈十六屋裡只點了一盞晦暗的小油燈,豆大的光暈,螢火似的。他正靠窗坐著,大半張臉沉在燈影下,只微許露出一點端倪來,大概是快歇下了,沈十六並未豎冠,披頭散髮,眼角與耳垂下各長著一顆硃砂小痣,像針扎的,屋裡那僅有的一點燈光都被他收來盛在了那對小痣裡,近乎灼眼。燈下看人,能比平常還要添三分顏色。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哪怕看慣了,長庚的呼吸依然忍不住一滯,他飛快地眨了一下眼,像是要把那晃眼的硃砂痣眨出眼皮之外,清了清嗓子,抬高聲音道:&ldo;十六,吃藥了。&rdo;少年正在變聲,跟這半聾說話有點吃力,好在這一回沈十六聽見了,那催人尿下的壎聲戛然而止。沈十六眯細了眼才看清站在門口的長庚:&ldo;沒大沒小的叫誰呢?&rdo;他其實也就比長庚年長個七八歲的光景,還沒成家,大概對自己爛泥糊不上牆的本性有些認識,做好了娶不起媳婦孤苦伶仃的準備,好不容易撞上這麼個不用他養活的便宜兒子,恨不能牢牢地傍上,沒事總要將自己&ldo;爹&rdo;的身份拿出來強調一番。長庚沒理他,小心翼翼地將藥碗端到他面前:&ldo;趁熱喝,不早了,喝完趕緊躺下。&rdo;沈十六把壎放在一邊,接過藥碗:&ldo;白眼狼,給我當兒子不好嗎?白對你那麼好了。&rdo;他喝藥絲毫不為難,顯然已經習慣了,一飲而盡,又接過長庚遞給他的漱口水喝了兩口,擺手不要了:&ldo;今天長陽關那邊有集,帶了個好玩的給你,過來。&rdo;說完,沈十六彎下腰,在書桌上亂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