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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昀被他老人家的醜臉寒磣得胃疼,心說:&ldo;可不是嗎,還沒被你咒死呢。&rdo;當然,身為安定侯,他不太方便由著性子無理取鬧,起碼面子上要過得去,當下只是神色淡淡地微微頷首:&ldo;託大師的福。&rdo;那眉清目秀的白臉和尚瞭然跟著見禮,卻只是笑盈盈的不吭聲,顧昀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了痴解釋道:&ldo;侯爺勿怪,我這師弟雖然悟性極佳,精研佛法,但可惜天生是個修閉口禪的。&rdo;顧昀一愣,這個瞭然居然是個啞巴。瞭然和尚上前一步,向顧昀伸出雙手,這和尚白得幾乎炫目,顯得眉目越發的黑,像一段橫陳在雪地上的焦木,倘若不是個和尚,必有一把黑如墨跡的長髮,加上唇紅齒白,簡直像個白瓷做的妖物。顧昀微微皺眉,心想:&ldo;這是要幹嘛,給我開光?&rdo;了痴和尚道:&ldo;侯爺身系邊疆安穩,不日想必又要離京,師弟想為侯爺祈福祝安。&rdo;顧昀一哂:&ldo;有勞大師,這倒不必了‐‐我也沒念過一天經,沒上過一炷香,就不去吵佛祖他老人家了。&rdo;了痴:&ldo;阿彌陀佛,佛法無邊,普度眾生,侯爺此言差矣。&rdo;顧昀聽見&ldo;阿彌陀佛&rdo;四個字就很想打人,耐心已經到了極限,再不想跟他們扯淡,面色淡淡地撂下一句:&ldo;皇上還在等,我便不多耽擱了,擇日再拜訪大師,少陪。&rdo;說完,他便拽著長庚隨祝小腳往宮殿裡走去,長庚無意中回頭看了一眼,見那瞭然和尚絲毫沒有受顧昀態度的影響,依然虔誠如跪在佛祖坐下,口中無聲地念念有詞,彷彿要不由分說地將祈來的氣運加在漸行漸遠的顧昀身上。信不信在你,度不度在我。長庚正出神,手上突然被人拉了一把,顧昀沒好氣地低聲道:&ldo;和尚有什麼好看的,看多了晃眼。&rdo;長庚從善如流地收回目光,問顧昀道:&ldo;義父,那位大師說你還要離京,是真的嗎?&rdo;顧昀:&ldo;唔。&rdo;長庚追問道:&ldo;什麼時候?&rdo;&ldo;說不好,&rdo;顧昀道,&ldo;看皇上的意思‐‐我要是走了,侯府裡你最大,你說了算,有什麼事不懂的,和王叔商量。&rdo;好好讀書,專心習武之類的事,顧昀沒囑咐,因為在這方面長庚實在自覺得讓他這個做長輩得都覺得汗顏。長庚聽了這話,結結實實地愣住了,好半晌,他才艱難地問道:&ldo;義父不打算帶我去嗎?&rdo;&ldo;啊?&rdo;顧昀莫名其妙道,&ldo;帶你去幹什麼?&rdo;長庚驀地剎住腳步。這日之前,長庚從未想到過還有這一茬事。從雁回到京城,顧昀一直是把他帶在身邊的,長庚根本沒有意識到,一旦小義父再次領兵上西北,會與他相隔大半個中原河山。眨眼間,長庚心裡茅塞頓開似的突然聯想到一連串的事‐‐自己在義父眼裡,恐怕就只是個文不成武不就的小孩子,將士遠赴邊疆,會帶刀帶槍帶鎧甲,誰會帶個拖累人的家眷呢?將來顧昀去了西北邊疆,要是那邊平安無事,他或許還能一年回京述職一次,倘若稍有不太平,就說不準要在那邊待到猴年馬月了,如今他已經滿打滿算的十四歲了,加冠前的少年時光還剩幾年呢?到時候他便要離開安定侯的庇護,獨自搬出侯府。他會頂著個莫名其妙的虛名,活在空無一物的京城裡……義父也總會娶妻生子,到了那時候,他還會記得當年扔在侯府放養的小累贅嗎?他們以父子相稱,可原來緣分就像一寸長的破燈捻,才點火就燒到了頭,只有他還沉浸在地久天長的夢裡。這麼一想,整個皇宮都好像變成了一個大冰窖,把他囫圇個地凍在了裡頭。顧昀見他突然停下,便回過頭來疑惑地端詳著他。長庚一時有些惶急脫口道:&ldo;我也要跟你去邊疆,我可以從軍!&rdo;顧昀心說:&ldo;別鬧了,把你挖出門溜達一圈都那麼難,從什麼軍?&rdo;不過他經過了小半年的磨合,大概找到了一點當長輩的竅門,並沒有當面打擊長庚,只是帶著裝過頭、顯得有些浮誇的鼓勵笑道:&ldo;好啊,將來去給我當參軍吧小殿下。&rdo;長庚:&ldo;……&rdo;顯然,顧昀找到的是如何當一個四歲幼童長輩的竅門,活活晚了十年。長庚一腔絕望的眷戀被對方風輕雲淡地捲了回來,完全沒當真。少年於是沉靜地閉了嘴,不再做無謂的掙扎,緊緊地盯著顧昀頎長的背影,好像盯著一扇窮極一生非過不可的窄門。隆安皇帝李豐是長庚名義上的兄長,但從面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