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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特意強調了&ldo;天子近臣&rdo;四個字,果然鄒燕來臉色一僵,說道:&ldo;哦,那不知施先生眼裡,我鄒某人又算……&rdo; 他話沒說完,突然被白離打斷,白離直直地看著施無端的眼睛,嗤笑一聲道:&ldo;只怕鄒大人也在清算之列,誰讓你與我這個邪魔歪道為伍呢?&rdo;施無端的目光再次移動回他臉上,鑑於這個動作也讓他做得很慢,那目光於是就像是有重量一樣,沉沉地掃過來,他們誰也不肯退讓半分,冷冰冰地對視,就像是兩個彼此仇恨的陌生人。一瞬間,施無端心裡想道,那個人是小離子啊,然而只是恍惚剎那,他立刻將這個在自己看來非常不合時宜的念頭壓了下去。是小離子,又怎麼樣呢?過了不知多久,施無端才彎了彎嘴角,算是笑了一聲,說道:&ldo;魔君當真有不同尋常之處,實在是很有自知之明。&rdo;白離閉了嘴,用一種奇異的表情看著他,收斂了那種毒蛇一樣的笑容,他只是靜靜地用一雙漆黑的眸子打量這施無端,瞧不出喜怒,竟像是有些好奇的模樣。施無端頓了片刻,繼續說道:&ldo;像魔君這樣的邪魔歪道,自然是人人得而誅之,鄒大人與魔君混在一起,實在是於名聲有傷,後學心裡實在是覺得痛惜,還望鄒大人早日迷途知返一樣。&rdo;能言善道的鄒燕來居然不知該怎麼答話了,便是跟在他們身後不明所以的密宗高手們也感覺到了這兩人之間濃濃的敵意。夏端方也忍不住皺了皺眉,在他眼裡,施無端向來是個臉皮比城牆還厚的,愣是能心平氣和地指鹿為馬,將白的說成黑的,死的說成活的,還從未見他這樣……毫不客氣地坦誠過。白離卻大笑了起來,身後的影子瘋狂地舞動了起來,鄒燕來忍不住往旁邊退了半步。大部分時間,白離話不多,表情也不是很豐富,極少會大聲說話,更極少會大笑,唯獨遇到施無端的時候,他好像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一樣。每到這個時候,饒是鄒燕來自以為了解他的心思,也會覺得可怕。白離整個人就像是一團陷在深淵裡的冥火,因為陷得深而絕望,又因為絕望而隨時有可能爆裂開。&ldo;說得好,人人得而誅之‐‐說得太好了。&rdo;山風吹起來了,白離定定地看著施無端,眼睛眯起來,濃密的睫毛彷彿遮擋住了目光一樣,這讓他總顯得冰冷的臉柔和了不少。很多年前,那人曾經滿不在乎地說,&ldo;難為你頂著這樣大的一個屎盆子過了這麼多年&rdo;,很多年以前,那人曾經那麼輕描淡寫地便將困擾了自己多年的恨與無奈戳破,而事到如今,也是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一字一頓地說,邪魔歪道,人人得而誅之。&ldo;那就看你有沒有這個誅了我的本事。&rdo;白離輕聲說道。才亮起來的天再一次灰暗了起來,就彷彿是通往萬魔之宗的大門被陡然推開,黑影自白離腳下無邊無際地蔓延開,穿過山川,雲霄,天空中升起密集的雲霧,白離凌空點出一指,獵獵的風將他的白衣吹得上下翻飛,就像是一個無處停留的幽靈。&ldo;來殺我吧。&rdo;他臉上露出奇異的微笑,腳下的草木飛速地枯死了下去。鄒燕來立刻同一幹密宗高手集結成結界,以求自保。山谷下慘叫聲響起,施無端一皺眉,低下頭去,只見已經蔓延到山下的黑影竟然像是有生命一樣,飛快地撲向紅巾軍的騎兵。那場面異常慘烈,影子浮出地面,它們無形體,無固定,搖搖晃晃彷彿人形,卻又不像人形,兇惡異常,刀劈不斷,斧砍不斷,斷了以後還能重新聚合,沒完沒了,生生不息,異常兇殘,像是傳說中的餓死鬼一樣,張開嘴撲向一切它們認為能吃的東西。山谷間彷彿無數的聲音在喊:餓!餓!餓!無數人和馬落入黑影中,被開膛破肚,幾個黑影凝成的惡鬼便聚在一起,彷彿野外燒烤似的分而食之,方才如入無人之境的紅巾輕騎的腳步竟然遲疑了,不約而同地往後退去。白離卻一眼也不往山谷下看,盯著施無端,輕輕地舔了舔嘴唇,目光中露出與那些黑影中的餓鬼們如出一轍的飢餓貪婪的目光‐‐施無端覺得,自己在他眼裡彷彿突然變成了一隻大烤鴨似的。白離動了。他以一種不可思議的速度飛快地滑過大山,彷彿頃刻間便向施無端撲了過去‐‐若你沒本事殺了我,我便吃了你,吸乾了你的血,吞盡了你的肉,還要打碎你的骨頭,讓它們變成粉末,泡在水裡,一點一點地喝下去。到時候你便永遠不會再離開我,永遠都是我的人,永遠也不會再跳出來惹我生氣了。 他伸出十指,尖銳的指甲暴出來,直指施無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