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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路上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恭順得嚴爭鳴心裡七上八下,總覺得不踏實,終於聽到了熟悉的語氣,心裡才仿如巨石落地,踏實了。嚴掌門辛酸地捫心自問道:&ldo;這是見不得別人給你好臉色麼,賤人?&rdo;然後賤人上前一步,從身後將程潛抱了個滿懷,手臂收緊的瞬間,嚴爭鳴閉了閉眼,屏住呼吸,似乎屏住了一股異樣的情愫,只一瞬,他就鬆了手,親暱地拍了拍程潛的肩膀,說道:&ldo;好了,你好好休息吧。&rdo;然後他揣著半張清靜經轉身離開了,及至走出竹林,才將屏住的那口氣撥出來,就這樣心滿意足地微微惆悵著,溜達到了隔壁,專心致志地將元神沒入掌門印,細細翻查起師父留下的封山令來。程潛雖然問一句說一句,語焉不詳得很,但嚴爭鳴敏銳地感覺到他置之死地而後生的這個過程,好像剛好應了&ldo;天地人&rdo;三劫,正與封山令中的三重鎖一一對應……會是巧合麼?他試探著用元神和掌門印中的神識微微對抗了一下,掌門印待他很寬厚,不會傷他,好像包容一個不怎麼懂事的小輩,只微微反彈了他一下,讓他感覺到自己是蚍蜉撼樹,還差得遠,少耍小聰明。嚴爭鳴繞開他心裡已經有數的那道&ldo;人鎖&rdo;,轉到後面的&ldo;地鎖&rdo;跟前,他將神識探進去,只見裡面有青白朱玄四格,分列四方,每一格里有一個鑰匙孔,其中三道鎖釦緊閉,唯獨屬於青龍的那一道鎖竟然已經開啟了。這是怎麼回事?雖然時時掛在脖子上,但算起來,這其實還是嚴爭鳴第二次將元神沒入掌門印‐‐第一次是誤入的,他那時完全不知道這玩意是怎麼回事。然而此間心情卻是天差地別。嚴爭鳴現在都還記得,他第一回看到這三道封山令時,差點都不想活了。他覺得自己這輩子始終渾渾噩噩,給過的唯一一個鄭重的承諾,就是有朝一日能回到扶搖山,將委屈在東海荒島上的小潛接回家,要是連這一點事都辦不成,他實在不知道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好在,那時候正趕上水坑長妖骨渡劫,水坑的妖骨十年長半寸,作為半妖,人的那一半幫她的同時也在害她,一方面人為萬物之靈,修行的天賦悟性比獸類強太多,另一方面隨著她年紀漸長,脆弱的混血身體也開始無力承受天妖日漸膨脹的妖氣,在她自己的修為沒有達到一定程度之前,每次妖骨生長,都需要有人在旁邊出手壓制她的妖氣。李筠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顯然辦不到,嚴爭鳴雖然時而生出生無可戀之心,卻始終不敢真的把他們倆丟下,真是連尋個短見的自由都沒有。不過也幸好有那兩個累贅。他在原地繞著地鎖轉了幾圈,毫無頭緒,便不慌不忙地又轉向了天鎖。天鎖長得還要奇葩一點,外殼透明,內裡是一片星空,億萬星辰如數不清的塵埃,無邊無際、漫無目的地散落四下,忽生忽滅,居無定所,唯獨角落裡有一個針尖大的小孔,嚴爭鳴屏氣凝神地研究了好久,只看見偶爾有一兩顆星子撞在小孔附近,然而或許是形狀不對,或許是大小不對,又或許是撞偏了,反正沒有一顆掉出來。嚴爭鳴繞著這&ldo;只留一線&rdo;的天鎖試探半晌,發現除了那小孔之外再沒有其他縫隙了,而神識竟然一絲也透不進去。他心裡忽然有了一個奇怪的猜測‐‐會不會……這無數星塵中只有一顆,是剛好可以從這小孔出來的,它的大小與形狀必須和小孔嚴絲合縫,又必須正正好好地從某一處既定的方向而來,才能破鎖而出呢? 所以&ldo;天鎖&rdo;的含義難道就是&ldo;盡人事、聽天命&rdo;?這想法一冒出來,嚴爭鳴就有點無奈,但並沒有太失望‐‐似乎自從程潛回來以後,他多年來揣在心裡的焦慮與懷疑一下子就全淡了,嚴爭鳴好像又突然之間想得開了。他心說:&ldo;修行本就是一件講究氣運的事,這樣看來,倒也合理,要是天鎖無論如何也打不開,那可能也是命中註定。&rdo;上一次進入掌門印中,他被苛刻的&ldo;人鎖&rdo;刺激得險些要死要活,這次遇上了不解其意的&ldo;地鎖&rdo;與不可理喻的&ldo;天鎖&rdo;,他卻也居然奇蹟般地心無怨憤。可見人事際遇是一方面,心境開闔是另一方面。反正他相信,總有一天他們是能回扶搖山的,哪怕他們這一代人不行,只解開了&ldo;人鎖&rdo;,還有下一代可以解開&ldo;地鎖&rdo;,哪怕&ldo;天鎖&rdo;如盲龜如浮空般可遇而不可求,只要門派傳承不斷,他們就還有千秋萬代,百萬億年。最漫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