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riest提示您:看後求收藏(奇妙書庫www.qmshu.tw),接著再看更方便。
他將枯瘦的雙手揣進袖中,悠然賣弄道:&ldo;鵬之徙於南冥也,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者九萬里,去以六月息者也‐‐無形無束,可週旋於風,來時其淵兮也,去處其無邊也,這便是&lso;扶搖&rso;,你懂了麼?&rdo; 程潛當然沒聽明白,他小小的胸中,對不明力量的敬畏和對這些旁門左道的不以為然彼此糾纏了起來,難捨難分,最後,他帶著對師父不以為然的敬畏,將木椿與他家牆頭上的破燈放在了同一位置上,懵懂地點了點頭。木椿志得意滿地翹了翹鬍子,正要藉此再發揮一下,誰知老天爺不肯再給他面子,他的嘴沒來得及再次張開,方才的牛皮已經漏了‐‐只見雷鳴過後,一陣大風驟然氣勢洶洶地打臉而來,兜頭將師徒二人面前的篝火滅成了一把死灰,緊接著便是狂風大作,閃電雷鳴一同吊起嗓子,從西邊喊來了一番來者不善的天色。木椿再顧不上裝神弄鬼,大叫一聲:&ldo;不好,有大雨。&rdo;說完,他一躍而起,一手扛起行李,一手拎起程潛,邁開兩條蘆柴棒一般的腿,長脖野雞似的倒起了小碎步,落荒而逃。可惜雨來得太快,縱使是長脖野雞,也沒能免過變成落湯雞的命運。木椿將程潛揣在懷裡,扒下自己轉眼溼透了的外衫,聊勝於無地罩著懷裡的小男孩,邊撒丫子狂奔,邊大呼小叫道:&ldo;哎喲,壞了,這雨大的,哎喲,這要往哪躲啊?&rdo;程潛一生差遣過代步的走獸飛禽無數‐‐但這恐怕是他坐過的最顛簸、廢話最多的一匹了。風雨雷電聲與師父的聒噪聲混成一團,他腦袋上罩著師父的袍子,兩眼一抹黑,卻嗅到了那袍袖上有一股說不清的木頭香。師父一條胳膊將他攬在胸前,騰出一隻手,始終護著程潛的頭頂,這老男人身上清晰分明的骨頭硌得他生疼,然而懷抱與保護卻又都是貨真價實的。不知為什麼,儘管這長脖子雞方才還大言不慚地忽悠了他一通,但程潛對他彷彿有種天然的親近。程潛披著木椿的外套,默默地從衣服的縫隙中窺視著雨幕中溼透的師父,有生以來韓淵雖然比程潛年長一點,但是按照入門先後,反而成了他的四師弟。程潛這個&ldo;關門弟子&rdo;只當了幾天,就成了人家師兄。可見扶搖派的後門關得不嚴。至於那隻叫花雞……自然有多半都孝敬進了師父的肚子。雞也堵不住木椿真人喋喋不休的嘴,不知他哪來那麼大的說教癖好,邊吃還邊問:&ldo;雞是哪來的?&rdo;韓淵一條靈舌,有點絕活‐‐他啃雞骨頭不用手,囫圇個地塞進嘴裡,腮幫子鼓了幾下,脆骨嘎嘣片刻,就能吐出一個乾淨完整的骨頭。只見他&ldo;呸&rdo;一聲,粗魯地噴出了嘴裡的骨頭,回師父的話道:&ldo;前面村裡偷的。&rdo;子曰:&ldo;食不言,寢不語。&rdo;叫花雞自然是香噴噴的,程潛本在猶豫要不要跟著師父撕一條雞腿吃,見了此情此景,聽了來龍去脈,程潛毅然將手縮了回來,默默地在一邊啃著硬成石頭的烙餅。這種格調的韓淵,能弄出什麼有格調的雞嗎?就從這方面來看,程潛儘管年紀還小,道心與原則卻已經比他的棒槌師父堅定多了。木椿真人顯然並沒有因此影響胃口,只是在大嚼的過程中騰出了半張嘴,搖頭晃腦地說道:&ldo;不問自取是為賊也,我修真之人怎能偷雞摸狗呢?唉,成何體統,下不為例!&rdo;韓淵悶悶地應了一聲,小叫花子什麼都不懂,沒敢反駁。&ldo;偷雞摸狗不行,但是坑蒙拐騙想必是可以的。&rdo;程潛在旁邊尖刻地想道,繼而他想起了自己方才在大雨中送給師父的那份不為人知的寬容,只好又頗有些滄桑地暗自嘆了口氣,&ldo;算了。&rdo;這四師弟韓淵,長得小鼻子小眼,下巴還有點地包天,一雙小眼睛時刻閃爍著奸懶油滑的光,看起來十分不討人喜歡。程潛一見韓淵就不怎麼高興,模樣寒磣就算了,韓淵還佔著個&ldo;師弟&rdo;的名號,一切和&ldo;兄&rdo;&ldo;弟&rdo;有關的字眼,程潛都難以產生好感。但他只是自己默默地不喜歡,表面上依然是一派裝得不大圓滑的友好溫和。在程家,新裁的衣裳是大哥的,加了糖的奶糊是小弟的,好事反正從來輪不到程潛頭上,倒是常常被指派去幹活。程潛生性不寬厚,自然心生怨憤,但老童生那套常掛嘴邊的&ldo;父慈子孝、兄友弟恭&rdo;,他也是聽進去了的,因此又時常覺得自己的怨憤毫無道理。這麼一個小男孩,涵養功夫沒來得及養成,程潛做不到真的毫無怨言,只好裝作毫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