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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爭鳴探頭看了他一眼,隨著他這麼微微一探身,一股彷彿幽然暗生的蘭花香籠罩在了程潛身邊,也不知他這身破衣服燻過了多少道香,夠驅蟲的了。這位少爺大師兄想必不大會看人臉色,反正他完全沒有留意到程潛快要壓不住的怒意。 他甚至優哉遊哉地將程潛從頭到尾掃了一遍,相馬似的,過後大約是覺得還算入眼,嚴爭鳴漫不經心地點了個頭,全然不顧別人反應地給了他初見的師弟一句真摯的寄語。他棒槌一樣地說道:&ldo;還行,以後可別長殘了。&rdo;說完,少爺為了表現出大師兄應有的隨和,勉為其難地將手掌從程潛頭頂一寸的地方掠過,假裝自己摸了他的頭,繼而敷衍地吩咐道:&ldo;那個&lso;含冤&rso;的和&lso;帶屈&rso;的我都見完了,師父你一起領走吧‐‐嗯,小玉兒,給他……他們倆,一人抓把松子糖吃。&rdo;木椿真人的老臉微微抽搐了一下,他忽然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自己領進來給他這不肖徒弟看的不是倆師弟,而是大老遠地給他弄來的兩個通房大丫頭。……還是姿色還不甚喜人的大丫頭!松子糖不是一般的松子糖,它們盛在精緻的小香包裡,顆顆飽滿,外面還凝著一層晶瑩剔透的糖霜,混雜著一股說不出的花香,香得沁人心脾。像這樣精緻的吃食,貧民百姓家的孩子是沒見過的,可程潛卻毫不留戀,一出門就轉手將香包與松子糖一股腦地塞給了韓淵,漫不經心道:&ldo;這東西還是給師弟吃吧。&rdo;他的&ldo;大方&rdo;讓韓淵當場愣了愣,韓淵心情複雜地接過了香包,難得有點不好意思。小叫花長到這麼大,從來都得爭搶才能得食,大家出來混都是為了活命,個個活得仿似野狗,誰有精力顧念別人呢?韓淵胸口一熱,感動的同時,他心裡生出了一個天大的誤會‐‐他這新認的小師兄恐怕並不是軟弱可欺,是真的不計較,待自己好。木椿真人卻沒那麼好糊弄,他清楚地看見程潛嫌棄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彷彿手上沾過什麼不乾淨的東西,立刻就明白,這小子讓糖,可絕不是出於什麼謙讓的好品質,純粹是懶得給他那妖魔鬼怪的大師兄面子。不過話說回來,這個年紀的小崽子所能碰到的最大的誘惑,其實也不過也就是吃跟喝而已,程潛竟能忍住,竟能不領情,竟能看都不看一眼。木椿真人有些感慨地想道:&ldo;這小王八蛋,心太硬,將來不成大器,必成大禍。&rdo;就這樣,小王八蛋程潛正式入了扶搖派。他在自己的清安居住了第一宿,一覺睡到第二天寅時三刻,黑甜無夢,沒有認床,也沒有想家。第二天清早,雪青給程潛換上了長袍,梳了個髮髻,打扮得人模狗樣。小孩子本不必束髮加冠,但雪青說,這是因為他已經入了仙門,就不能算是俗世孩童了。家禽門派與野雞門派最大的區別就是,野雞門派純粹是瞎胡鬧,家禽門派雖然淵源不祥,表面上看,卻也是有些實在家底的。首先就是符咒,傳說中千金難得的仙人符咒在這裡幾乎到處都是,連樹木石頭之類上都刻滿了,雪青指著一棵樹根上的符咒,對程潛道:&ldo;三師叔倘若在山上迷了路,只要問這些石頭和樹就是了。&rdo;雪青說著,上前一步做了示範,對著大樹樹根道:&ldo;請去&lso;不知堂&rso;‐‐不知堂是掌門住處,師叔剛剛入門,今天要到掌門那受戒。&rdo;程潛沒顧上回答,他驚異地看著面前發出一層淺淺熒光的樹根。此時天還沒大亮,那光小小的,一團一團,瑩白如月色,照得山林間平白生出幾分仙氣來,附在其他一些石頭與樹上,在林間蜿蜒成了一條清晰簡明的小路。這雖然並不是程潛見過的第一個仙器,卻是程潛見過的第一個有用的仙器!雪青察言觀色功夫一流,知道這孩子臉酸,又矯情得很,因此見他驚愕,也沒有點破,只等他自己看過來時,才不動聲色地提點道:&ldo;三師叔請這邊來,跟著光走。&rdo;走在熒光鋪就的路上,程潛才有了自己正在變成另一種人、即將過另一種生活的感覺。程潛問道:&ldo;雪青哥,這些都是誰做的?&rdo;雪青糾正不過來程潛的稱呼,乾脆也就隨他去了,聽問,便答道:&ldo;是掌門。&rdo;程潛吃了一驚,有點難以相信。及至不久以前,他的掌門師父在程潛心目中,都還是隻有點可愛的長脖子野雞,不中看也不中用‐‐那麼莫非他竟不是個騙子?莫非他還有什麼不為人知的本領?師父也可以像傳說中那樣所向披靡、呼風喚雨嗎?程潛帶著幾分不可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