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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不高,隱含著威脅。老貓很不情願,卻還是從房樑上跳了下來,在空白的紙上踩出幾個梅花印,蹲坐著舔爪洗臉。兩個小姑娘終於推門走了進來,孟清和這才看到,孟三姐捧著一個大碗,碗裡是幾個高粱面的餅子。&ldo;十二叔,娘烙的餅子,給你送來。&rdo;孟三姐虛歲七歲,孟五姐六歲,一夕之間遭逢家變,性子都變得沉靜許多。孟清和接過碗,拿起一個餅子掰開,&ldo;你們吃了嗎?&rdo;孟三姐搖頭,卻又馬上點頭,孟五姐開口道:&ldo;娘給留了粥。&rdo;嘴裡說著,雙眼卻看著孟清和手中的餅子,被孟三姐拉了一下,&ldo;十二叔,我們回灶下吃,娘給留了飯。&rdo;孟清和嘴裡有些發苦,家裡是什麼情形他知道,口糧都是緊著他來。起初他沒在意,偶然見著了孟王氏和兩個嫂子喝的粥裡能照出人影,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家人,原本只是流於表面上的兩個字,深深的刻進了他的心裡。&ldo;三姐,五姐,十二叔吃不了這麼多。&rdo;孟清和將掰開的餅子遞給兩個小姑娘,&ldo;和十二叔一起吃。&rdo;&ldo;可是娘說……&rdo;&ldo;不聽十二叔的話了?&rdo;&ldo;聽!&rdo;孟五姐接過餅子,又掰開,將大的一半遞還給孟清和,&ldo;十二叔也吃。&rdo;&ldo;乖。&rdo;看著像兩隻小倉鼠一樣捧著高粱餅子啃的小丫頭,吃兩口,抬頭,確定孟清和也在吃,還會笑彎了眼睛。孟清和似乎明白公司裡那些小姑娘口中的&ldo;萌&rdo;是什麼感覺,一種怪蜀黍情節油然而生。頭頂正冒著紅心,不巧對上孟五姐童稚的大眼,一道閃電凌空劈下,咬牙,轉頭,砰砰捶著胸口,噴出一口老血,牲口!禽獸!&ldo;十二叔?&rdo;&ldo;沒事。&rdo;孟清和又拿起一個餅子,掰成三塊,這樣兩個小姑娘才肯繼續吃。&ldo;三姐,五姐,十二叔一定讓你們過上好日子。&rdo;孟清和蹲在地上,叼著餅子,單手爬梳過頭髮,另一條胳膊搭在膝蓋上,視線和兩個小姑娘平齊,&ldo;等你們長大,十二叔給你們十里紅妝,要是侄女婿敢對你們不好,十二叔爆……不是,揍他們滿臉開花!&rdo; 兩個小姑娘似懂非懂,所謂的十里紅妝,於現在的她們遠不如一個高粱餅子有吸引力。門內,叔侄三人分著餅子,門外,孟王氏轉過身,抽‐出袖筒中的手絹揩過眼角,深吸一口氣,邁步離開,沒有發出一點聲響。 百戶宛平縣衙的辦事效率極高,表揚孟十二郎以及自我表揚的文章,當日便已書就,不說花團錦簇,也是感人肺腑。觀者無不為之一震,感嘆竟有如此不惜功名利祿,堪稱孝勇之人。孟清和的改籍一事也很順利,一應手續辦妥,孟清和只需在家等候調派即可。證明縣衙一干能吏絕非浪得虛名。所謂時間就是金錢,時間就是政績,宛平縣衙上下深知其中緊要。不出三日,孟十二郎的大名就傳遍了宛平縣,幾與二十四孝中諸子並稱,臨近的大興諸縣也有風聞,甚至傳進了北平都指揮使陳亨耳中。陳亨歷經元末戰亂,以元萬戶歸附太祖,隨大將軍北征,累功至燕山左衛指揮僉事,後遷北平都指揮使,貴為朝廷二品大員,位高權重。按理來說,孟清和不過是個平頭百姓,陳亨怎麼樣也不該注意到這個小人物,可事情偏偏就是這麼湊巧,這麼不可捉摸。究其原因,還是同朝廷的文武之爭扯不開關係。有明一代,文臣武將不說是勢同水火,也不差多少。明英宗之前,雙方算得上勢均力敵,雖然開國功臣被洪武帝殺得差不多了,至少還有靖難功臣頂上,大多時候,細胳膊細腿還不是肱二頭肌和胸大肌的對手。自土木堡之變以後,功勳將領幾乎被一鍋端了,武官徹底被文臣給打壓下去,袁崇煥敢一劍捅死毛文龍就很能說明問題。洪武末年,武官們的日子尚且沒那麼難過,文臣也沒那麼囂張,到了陳亨這個位置,這個資歷,又是在燕王的地盤上,極少有不開眼的會給他氣受。可事無絕對,北平布政使就不怎麼給都指揮使大人面子,一旦碰面,明裡暗裡的口舌爭鋒,陳亨就沒佔過便宜。文人口舌極厲,罵人還不帶髒字,從二品的布政使幾句就能讓正二品的都指揮使頭頂冒煙,還找不到藉口捶他一頓。只能看著對方腆胸負手,面帶得意揚長而去。布政使管民事,指揮使管軍事,分屬不同部門,高一級也不能拿對方怎麼樣。洪武帝遠在南京,難不成還要到燕王跟前打官司?一把年紀了,丟不丟人?砰!一拳砸下去,桌案上的茶盞碎裂在地,桌腳都似陷地兩寸。左右知道勸說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