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煎餅,張嘴就咬了一大口,見妻兒都眼巴巴望著自己,遲疑半天,才依依不捨掰下一小塊給妻子。妻子拿了那一小塊餅,自己沒有吃,卻又小心翼翼,珍而重之掰成幾份,分頭分給幾個孩子。煎餅不大,狼吞虎嚥幾口就吃完了,邊上流民看得眼熱,都虎視眈眈盯著沈嶠。那丈夫對沈嶠求道:“孩子們餓了好幾天了,還請貴人多賜一塊餅,也好讓他們捱到進城!”沈嶠卻拒絕了:“我也不是富裕人,身上僅帶了兩塊,給你們一塊,我自己也要留一塊的。”那丈夫聽說沈嶠身上還有食物,表情當即就變了,又見他雙目無神,還要依憑竹杖支撐,不由心生歹念,朝沈嶠撲過去。誰知還沒碰到人家的衣袖,身體就已經朝反方向飛了出去,又重重落在地上,慘叫出聲。再看沈嶠,卻依舊是病弱不堪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他剛剛才將人給打飛出去。他顯然沒想到自己一時的善念會引來這樣的結果,再看男人的妻兒,都已經嚇得抱作一團。其他蠢蠢欲動的流民,看見這一幕,自然都不敢再妄動了。男人費力爬起來,沒有求饒,卻反過來罵道:“有本事你就打死我啊!你這種人最是假仁假義,不就想靠施捨來換我們磕頭道謝嗎,為什麼不救人救到底,明明還有一個餅,為什麼不拿出來!不想拿就乾脆不要拿啊,讓我們嚐到甜頭又吃不飽,你這樣跟殺人又有何異!”沈嶠嘆了一聲,搖搖頭,什麼也沒說,轉身便走。晏無師始終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負手而立,冷眼旁觀,既沒插手也不離開,像是在等他,臉上卻帶了似笑非笑的表情。有方才露的那一手,就是知道他身上有食物,其他人也只能眼睜睜看著他走。待他走近,晏無師才道:“鬥米恩,擔米仇。這句話,你有沒有聽過?”沈嶠嘆道:“是我魯莽了,受苦的人很多,憑我一己之力,不可能救得完。”晏無師譏諷:“人家父親都不顧孩子死活了,你卻反倒幫人家顧著孩子,沈掌教果然有大愛之心,只可惜人性慾壑難填,無法理解你的好意,若今日你不能自保,說不定現在已經淪為肉羹了。”沈嶠認真想了想:“若今日我不能自保,也就不會選擇走這條路,寧可繞遠一點,也會避開有流民的地方。人性趨利避害,我並非聖人,也不例外,只是看見有人受苦,心中不忍罷了。”他擇善固執,晏無師卻相信人性本惡,兩人從根源上就說不到一塊去,晏無師固然可以在武力上置沈嶠於死地,但哪怕是他扼住沈嶠的脖子,也沒法改變沈嶠的想法。多了這段小插曲,兩人之間先前好不容易緩和下來的氛圍也蕩然無存。“郎君!”聲音小小的,弱弱的,從身後傳來。沈嶠回過頭,卻只看見一個模糊的身影,瘦小低矮,應該是個孩子。那孩子跑到他跟前跪下,認認真真給他磕了三個響頭:“多謝郎君方才給我們賜餅,阿爹對您無禮,我,我只能給您磕頭了,還請您大人大量,不要跟他計較!”他何至於跟一個孩子計較,沈嶠嘆了口氣,上前扶他起來:“我沒有放在心上,聽說過幾日就是佛誕,湘州城百姓崇佛,屆時會開設施捨粥場,也會適當放一些流民入城,你們還是有一線生機的。”孩子雙目發光,連連叩謝:“多謝郎君告知,敢問郎君高姓大名,以後有機會,小人一定報答您,給您立長生牌位!”沈嶠摸摸他的頭,溫言道:“這些就不必了,你好生照顧你的母親和弟妹。”孩子用力點頭,又悄悄說:“您放心罷,其實方才阿孃分給我的那塊餅,我沒有吃,都偷偷塞給妹妹了!”沈嶠聽得心酸,又暗歎他的懂事,想了想,還是從懷中將剩下的一張餅摸出來遞給他:“你拿回去吃,不要再讓你父親發現了。”那孩子餓得面黃肌瘦,卻不知哪來的力氣,死活也不肯收,最後還是沈嶠強塞到他手裡:“你再推,讓旁人看見了,又要生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