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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自己小瞧人以致陰溝裡翻船了,方才見沈嶠在馬車裡吐血,本以為對方已是強弩之末,誰知竟還有如此實力!白茸的手掌綿軟粉嫩,漂亮玲瓏,足以令任何一個男人心生憐惜,不忍下手,然而沈嶠卻是例外,因為他看不見,一切基於色相之上的魅術對他都毫無作用。兩人雙掌印上,彼此悄無聲息不帶一絲煙火氣,比起交手,更像是女子向心愛之人撒嬌。白茸只覺胸口彷彿被重重一擊,她不敢置信地睜大眼,咬咬牙,另一手拍向馬車,車廂瞬間四分五裂炸開,馬匹受驚之餘往前狂奔,沈嶠飛身而起,在馬身上落下,死死拉住韁繩,迫得發狂的馬嘶鳴一聲,不得不逐漸慢下來。身後傳來一聲低低嘆息:“沈郎真是多情溫柔之人,竟連一匹馬都不肯傷害,我竟有些嫉妒晏宗主了!”眼見沈嶠分神去制住馬,白茸竟是不肯放棄,又從後頭追了上來,話說得情意綿綿,卻絲毫不妨礙她下手之狠,直接拍向沈嶠後背,心想即便把人打廢了也無妨,反正還有口氣,能張嘴說話,就可以把妄意卷背出來!沈嶠也嘆了口氣,並未回身,而是彎腰俯身,直接滑到馬背側邊,手抓住韁繩,另一隻手直接將馬按趴下,卻是為了讓它避過池魚之殃,馬一趴下,他足尖在地上一點,整個人朝白茸正面迎上去。白茸吃了一次虧,哪裡還敢再與他正面對上,當即手掌後撤,沒入樹林之中,只留下一串笑聲:“沈郎對一匹馬也肯救護,卻對我這樣狠心,來日我再找你玩兒罷!”確定對方終於走遠之後,沈嶠連站立的力氣也沒了,整個人扶著馬背彎下腰,膝蓋一軟直接跪倒在地上。馬趴在地上,終於平靜下來,咴咴叫了兩下,歪頭看他,水汪汪的大眼睛裡帶著不解。沈嶠輕輕拍了它一下:“對不住啦,連累了你……”話未說完,一口血湧上喉頭,壓也壓不下,他下意識捂嘴,血卻從指縫裡溢位來。沈嶠索性鬆手,讓血吐了出來,再抬袖拭去唇角血跡。他吐出一口氣,只覺腦袋陣陣發暈,耳朵嗡嗡作響,頭重腳輕,直欲就此倒下閉上眼睛再也不問外事。這樣的狀態並不陌生,打從受傷之後,他的身體經常這樣,動輒綿軟無力,隨著武功恢復,這種情況並未好轉,一方面是頻繁動手,以致牽動受傷經脈,修補的速度跟不上損傷的速度,另一方面他在修煉《朱陽策》真氣的時候遇到瓶頸,已經許久未有進展,而單憑玄都山原來的內功,卻沒辦法治好他的受損根基。但習慣歸習慣,身體依舊難受得很,他不得不靠著馬闔眼小憩,想等這一波頭暈目眩的難受勁過去再起身,否則以他這樣的狀態,連騎馬回城都做不到。然而就在此時,他聽見不遠處有人說話:“沈掌教,不知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聲音不高不低,沒有刻意耀武揚威,而是很有禮貌地詢問。彷彿是來問路,而非來找茬的。沈嶠沒有睜開眼,只啞聲道:“足下聲音有些陌生,我似乎未曾遇見。”來者彬彬有禮:“是,我們這是頭一回見面,我沒想到白茸比我快一步,也幸好白茸快了一步,否則現在來撿便宜的肯定就不是我了。你還好罷?”沈嶠搖搖頭:“我站不起來,失禮了。”對方很體貼:“無妨。”話雖這樣說,卻沒有過來攙扶的意思,但也不離開。沈嶠嘆了口氣:“我還不知足下高姓大名。”對方笑道:“我與沈掌教一見如故,方才顧著仰慕風采,差點就忘了自我介紹了,鄙姓廣,河西人士,如今居所飄忽不定。”這個姓很不常見,江湖上一個巴掌都能數出來。沈嶠道:“沈某何德何能,竟勞動法鏡宗宗主親自駕臨?”廣陵散:“廣某對沈掌教慕名已久,可惜直到今日方才有緣相見,聽聞沈掌教落崖,廣某還深感遺憾,沒想到今日還能看見你連敗二人的風采,幸甚至哉!”